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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察道:“别说傻话,医术也不能逆天改命。何况你确是个读书种子,母亲最想看到的就是你出人头地。”
杨寘抬手拭泪道:“没有母亲,我出人头地给谁看?家信上说,前前后后请了十几个大夫,都在母亲床前莫衷一是,互相争吵。一帮庸医,也不知是谁的虎狼药,断送了母亲!”
回到抱琴楼,白秀才心情凝重,沉默不语。
谢子文奇道:“这是怎么了?出去看鲜花看百戏找小美人,还看出不高兴来了?”
白秀才忽问:“妖怪的寿命,比常人要长很多吧?”
谢子文道:“是啊,就说你吧,蛟少说也有三百年呢。怎么了?”
白秀才站了起来:“我想开始学医。”
第57章 追鱼
“怎么有了这个想头?”谢子文眨眨眼,奇怪地问道。
白秀才长叹道:“看过宋夏交战这样血流成河的场面,人命如此脆弱,吹口气功夫就能没了。那些兵士受伤归来,哀嚎痛苦;我都只能看着;最多用冰冻帮他止血,用冰针帮他缝补伤口罢了。回来之后;慕容病了;胭脂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就想到那一回;鱼儿几乎被火烧死,我忧心欲死;要不是云老;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如今,小杨的母亲又被庸医所误。我要是能做点什么……”
谢子文拍手笑道:“我早就觉得;你那一手控水术能缝针,能止血;又能控制人身血流,不学医简直对不起世上病患。那次你说试一试,不就真把聂十四娘的断手给续上了嘛!可学医太苦了。如今你自己想学,还会有人拦着不成?你想怎么学?”
“云老医术卓绝,可惜不在一处。我打算写信给他,最好能把他请到身边教我。”白秀才思索起来,“我看过不少医书,当年只是觉得好玩罢了,不求甚解,胡乱背了下来,也不成个条理。我想从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开始重头细读,也找些人练练手。”
白秀才既有了这个心,还真是说干就干的。在汴梁剩下的时间,除了必要的应酬交游,他时常换了青袍皂带的医馆学徒装扮,走街串巷,甚至到远处的郊外田野去。见了农人贩夫,以及嬉耍着的孩童,他便恳请人家让他看看气色摸摸脉搏。让人看病这种闲事,多数人都是乐意的。还常有人对他说:“如今庸医太多,难为你有心学好。替我瞧瞧,学会了以后当个好大夫!”这样一面看书,一面实践,他渐渐便摸到了门径。《难经》《脉经》上的话,他以前看时,只懂字面上的意思,实践后再看,就豁然开朗了。
一天,他依旧来城北给人诊脉,挑货郎担的吴大停了手里的提线傀儡,伸出手笑说:“白小郎,你又来,给我看看。”
白秀才在小杌子上坐下,伸手替他把脉,问道:“吴大哥,你不是摔伤了腰,在家养着么?”白秀才前日遇见吴大的小儿子,给他把了脉。那小小子便领白秀才来看吴大,给吴大也把了脉。可对腰伤,白秀才是束手无策的。
吴大笑道:“是一个小仙女治好的!”
白秀才噗哧笑了:“你别逗我,说正经的。”
吴大道:“当真!比珍珠还真。最近城里来了个女神医,年纪小小,有通天的本领!王家老头,风瘫了一年了,四脚都是僵的,这小仙女下了针,硬是治得一只手能动了!还有李五嫂那眼睛,失明三年了,人家小仙女金针拨翳,现在可好,都能雾里看花地看东西了!我这腰啊,小仙女给开了几帖药,又推按了两下,一下子就不疼了!还不收我钱,真是女菩萨!”
白秀才心中一动:“那女神医,年岁几何?什么模样?”
吴大道:“我问了,她说她十四岁。什么模样,就跟七夕节那摩合罗似的!花一样好看,雪一样白,一笑俩酒窝,可不就是仙女的模样儿么!”
鲤鱼也是十四岁模样,含泪哽咽的时候,婴儿肥的脸颊左侧便现出一个深深的小酒窝。白秀才一下子站了起来:“她是什么地方口音?”
吴大道:“说的是官话,可带着蜀地口音。”
白秀才猛然想到,自己跟鲤鱼说话,不就常用眉州的方言?背诵诗词文章时,他用的是汴京官话,可音调里也总带有一缕绵绵的蜀音。
他一下子抓住了吴大的胳膊:“她是不是梳着双髻?是不是穿着红衣?”
吴大被他摇得直晃:“是梳了双髻。红衣?也算吧,她披了件柿子红的鹤氅。”
白秀才眼里透着焦急:“吴大哥,那女神医现在在哪里?!”
吴大挠头道:“昨日治好了我的腰,她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