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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他每次出行,必然前呼后拥……难怪什么舆服志规定,皇子出行必然要千人仪卫……原来他们要面对的凶险,远不是莲生这样的平民所能想象,那些仪卫要承担的,不仅仅是宣示声威,更是保护性命周全之重责。
心中不由得满是惭愧,想起自己屡次三番地讥讽他随从众多,迫得这个要面子的殿下削减了一半随从,平时去九婴林中比武的时候,身边只带那辅护都尉一人……何等凶险,何等危机四伏?一旦有个闪失,岂不是莲生的过错?
原来这世间诸事,都不能仅以自己的一点识见来评判,每人都有不同的人生,有各自要面临的不同前路,不同责任,不同困境,不同的危难与风险……
碧玉骢脚程极快,朱雀门转瞬即至。城门守卫见是韶王殿下亲自叫门,哪敢怠慢,急忙启开城门。李重耳就于马上指挥军士们向城南官道搜寻刺客,胯…下碧玉骢脚步不停,流星般驰入城中。
“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莲生可并不想被他知道自己住处,知道一个甘家香堂,已经够麻烦的了……“不须你送,我自行回家。”
李重耳低头望向怀中的莲生,双眸湛湛,又恢复了一点平日的骄横:“这时辰已近午夜,你哪里能叫开里门?天寒地冻,遍地积雪,你是想冻死在街上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方便各位小天使辨识,文中敦煌城的四个城门以南朱雀、北玄武、东青龙、西白虎四个方位命名。“青龙”“白虎”大凶,不适合直接命名城门,故此城东唤作“云龙门”,城西唤作“神虎门”。
☆、47
“不要; 不要; 我自然回得去。”
遍地污糟的苦水井; 哪里有什么里门?莲生手忙脚乱地掀开斗篷; 一点点蹭下马背。乍一自那温暖的怀抱中出来,被寒风一激,当即连打了一串喷嚏。李重耳二话不说,立时纵身下马,三把两把解开系带; 除下斗篷,一古脑裹在莲生身上:
“送予你了。”
斗篷阔大,莲生缩在里面,足足围了两层; 茫茫白雪中红彤彤的一团; 显得更是娇小。她抱紧怀中竹篮,将斗篷襟缘拉在下巴底下; 仰头望着立在碧玉骢身侧的李重耳。两人相识以来头一次; 心潮激荡,视线胶缠,竟然有些不知说什么才好。
“你以后; 不要再孤身出行了。”莲生讷讷开言:“带好你的千人仪卫,一个都不能少。再遇到今天这样的凶险; 多少有人护着你些。”
李重耳低头望着她,微微一笑:“今日多亏了你,抵得上千人仪卫。你的耳力怎么那样好; 奔驰中能听见暗器袭来?我都没有听到。”
“我……离他比较近。”
李重耳忍俊不禁,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近什么近?近得两寸!你的胆量真大,遇险不但不退,还上前帮我扰敌,下次如再遇险,记得保护自己为要,躲起来不要出头。”
“你不是更危险?为着护住我,出剑都不顺畅。”
“我是男儿,保护妇孺是本分。”
“我也……”
莲生顿住语声,只轻轻咕哝一句:“可惜没有酒,错过了和你一起痛快杀敌的机会……”
猎猎风声里,李重耳认真地俯下身来:“什么?”
“没什么……珍重。”
“珍重。”
莲生敛起裙角,顶着寒风向苦水井行去。走出好远,回头遥望,只见李重耳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身后夜空漫漫,皓白的雪花飞扬,无声无息地落在他的朱袍双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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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西北荣光里,乃是韶王李重耳府邸所在。
与其它几座王府一样,庭院深深,广厦连绵,足足占了一里多的地界,四下里高墙耸立,以四条深巷与其它各里严密分隔。凉国皇室祖制,皇子十岁封王,之后便出宫开府居住,李重耳入住这座府邸,已经足足七年。
踏入王府朱门,行过空阔的前庭,东侧有一道蜿蜒曲折的联廊,迤逦通向府东花园。园中所植,树多花少,多为李重耳喜好的松柏竹之属,纵在寒冬也不失绿意。丛丛修竹掩映处,有一座清雅亭台,不时有白鹤飞过,亭下小桥流水,天暖时节亦有对对水禽凫泛,都是王府内的豢养。
花园深处,一排精舍,是王府书房。此时正是严冬腊月,书房门窗都以蜡纸封死,挂了厚重棉帘,重重帷幕隔绝了室外凛凛寒意。主室中燃了一座地炉,炉中火炭噼啪微响,令这静谧的空间,更显得幽静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