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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甘插话:“老爷,我可没想到这许多,只知吴峰作案,那装染毒蜜枣的纸盒便是明证。”
狄公道:“只因此罪证过于彰明较著,不免令人生疑。再者,此举与吴峰秉性亦格格不入,故知其中必定有诈。我对吴峰虽无甚好感,但他却是一名英才。此类人通常不拘小节,风流倜傥,对日常锁事往往马虎草率,可是一旦遇有要事。便会全神贯注,一丝不苟。若是吴峰存心毒害某人,绝不会用他作画颜料藤黄,也绝不会于纸盒之上留下印记。如此人命大事,他岂能疏忽大意,留下把柄?”
陶甘点头,又说道:“我于盒中放了九枚无毒蜜枣,吴峰吃了一枚,还要再吃,我思想来,吴峰无罪,从此可下定论。”
狄公道:“正是!我们还是按顺序讲下去。丁禕报案后,为将两造的人格品性作一比较,我即去访见吴峰。一见其人,便知吴峰并不似预谋杀人之辈,丁禕称他因世仇而杀人更是无稽之谈。我猜想此案为一第三者所作。丁虎国罪恶滔天,如此千古罪人一定结怨甚多,某一怨家仇人结果了他性命,买不足为怪。丁禕就是用此嫁祸于吴峰的,丁禕诬告吴峰,始时我猜想乃为二人争风吃醋所致。吴峰画中一女子肖像反复出现,丁禕向一女子又写情书又赠艳诗,我以为他二人与同一女子相爱,互为情敌。我们于死者抽中寻出染有藤黄之毒的果脯,丁禕陷害吴峰便更昭然若揭。诚然,一个人为了除掉情敌绝不会戏之以亲父性命,丁禕一定事先作好安排,使其父吃蜜枣之前便发现其中有毒。”
洪参军插话道:“原来老爷将吴峰排除于罪犯之外,原因却在这里!”
狄公道:“我寻思丁禕既存心陷害他人,可见他品行不端,心术歪邪。后来我发现了、吴二人并非是情场仇敌,既如此,丁伟为何定欲诬陷吴峰?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丁禕本人杀了亲父,欲使吴峰为他顶罪替死。我寻思丁禕杀父凶物有二:一是小匕首,已奏效,但如何施用一时尚不择而知;二是染毒果脯,万一笔管中机关失灵,丁虎国吃了蜜枣也要丧命。但丁禕弑父原因何在?此与他的情妇是否有涉?为此,我二次遣黑兰去丁宅打探虚实。”
狄公略停,呷了几口茶,又说道:“但我却为一反常现象所困,既然丁禕熬费苦心将施毒之罪引向吴峰,却为何不在机关暗器上做些手脚,明里暗里亦将矛头指向吴峰?为此我绞尽脑汁,却百思不得一解。于是我又回到第一个想法上,即丁虎国乃为一尚不知名姓的第三者所害,此举正好与了丁禕毒死生父之图谋相偶合。通常我并不信有偶合的事情发生,然这次偶合却不由人不信。”
乔泰道:“老爷适才说过,丁虎国结怨甚多,宿敌不少,故有倪寿乾为八百男儿雪洗千古奇冤,结果他性命之举。有此巧合,亦并非偶然。”
狄公点头,又说道:“丁虎国为一第三者所杀,此人是谁虽不知晓,但至少我消除了对丁、吴二人的怀疑。后来我发现了丁禕存心杀父的动机,至此,丁虎国命案中与丁禕有涉的部分总算弄明白了。”
洪参军接过话来:“老爷曾说,‘丁将军之案我心中已有一半数了’,原来就是指的这个。从黑兰口中得知,丁虎国的四夫人王月花年轻妖冶,丁禕则是风流好色,却又日夜守们不出,他所作艳诗中不但有‘无章典,忘纲常’这样的自供,更有‘月花心肝’四字这一铁证,老爷故知丁禕与王月花通奸乱伦。为了不做露水夫妻,丁禕心生杀机,欲坏亲父性命。”
狄公道:“正是如此!此案的另一半,即真正的作案人是谁,若是倪寿乾不将其书斋名刻于笔管之上,恐我今生是无法查出了。丁虎国书房关门落锁,凶手无法进出,故他一定为某一机关暗器所伤,但此暗器原来就在笔管内藏匿,我却无从知晓。倪寿乾聪颖绝伦,我自是望尘莫及,自叹不如。匕首射出笔管之后,弹簧即松开紧贴于管壁之内,即使向里细看,也看不出丝毫痕迹来。
“我于深山访见鹤衣先生,得知‘宁馨簃’即倪寿乾书斋之名,忽记起丁虎国死前所用狼毫笔管之上亦刻有此书斋名,又联想到陶甘的吹管之说,心里一动,一空心笔管不正可用于同一目的么?再回忆起丁虎国书案之上蜡台移位这一事实,方推断出丁虎国移近右首蜡台烧去笔端飞毛之时,笔管受热,管内松香之类凝固物因此熔化,弹簧张开,匕首飞出,丁虎国于是一命呜呼。”
乔泰问:“丁禕若是寡廉鲜耻,不去引咎自戕,又当如何?”
狄公道:“我就将这对贼男女拿到堂上审问,再治罪不迟。”
狄公捋了捋长须,向四助手环视一遍,见众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