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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眼睛,以期小憩一会。
(孥:读‘奴’,妻子与儿女的统称。)
最后两乘装了一应包袱行箧,有几名家奴摇摇晃晃坐在大堆行囊箱笼之上,另几名胆小的则伴着几匹汗马一路徒步而行。
(箧:读‘切’,小箱子,藏物之具。大曰箱,小曰箧。)
黎明前,狄公一行离别了于平川上投宿的最后一个庄子,此后便进入了一片荒山野岭之中。一路上车辚马萧,除几名樵夫外,并不见商贾行人,更不见村舍农家。按照路程狄公本来可在天黑前赶到兰坊,却不期途中一只车轮毁坏,耽搁了两个时辰,现在已是日薄崦嵫,暮霭沉沉,四周群山险恶,令人望而生畏。
(崦嵫:读作‘烟资’,山名。在甘肃省天水县西。古代常用来指日落的地方。)
车仗前两彪骑身挂利剑,弯弓搭在鞍座前桥之上,狼牙箭于皮蘭中咯咯作响。两骑乃狄公的亲随干办,一唤乔泰,一唤马荣。二人奉主人之命,一路护送车仗西行。狄公的另一名亲随手办名唤陶甘,上了几岁年纪,面容清癯,腰背略驼,与老管家一起在车仗后紧紧相随。
马荣登上山梁顶峰,将坐骑勒定,放眼一瞧,前面山道通向一道蓁蓁谿壑,再过去又是一座嵯峨苍山。
(蓁蓁:读作‘真真’,草茂盛的样子。谿壑:读作‘西鹤’,山谷溪涧。嵯峨:读作‘矬鹅’,山势高峻。——华生工作室)
马荣在鞍座上转过脸来,对身后车夫骂道:“你个鸟人,半个时辰前你就说兰坊旋踵即至,却如何还要再翻一座崚嶒大山了”
(崚嶒:读作‘棱层’,形容山高的样子。)
车夫听他出言不逊,好生不快,又不敢发作,只得忍气吞声道:“差爷休要心急,翻过下一道山梁,兰坊城就在你眼前了。”可他在嗓眼里却在骂衙门里的家伙就是没有耐性,还动辄出口伤人。
马荣对乔泰说道:“太阳偏西之时这厮就说‘下一道山梁’,行了这许多路,却又是‘下一道山梁’,现在我们前不靠店,后不着村,即便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到了兰坊,也太晚了。那卸任的邝县令一定从午牌时分便翘首金足,望穿秋水,专候我们的到来,以向我们主人移印交割。还有一县僚属,公卿王爷,名流显宦,按国礼官俗在新县今走马上任之日,都要去城外接官厅中为他摆宴洗尘接风。如今他们一定和我们一样,早已饥肠辘辘了。如此。好不狼狈!”
乔泰说道:“腹中饥饿倒也罢了,造口中干渴最是难熬!”说罢掉转马头走到狄公车边。
“老爷,前面又是一条深谷,过了谷,还要再翻过一座大山,我们方可到达兰坊。”
洪亮轻轻叹息一声,说道:“官场中调职瓜代之事本属平常,然老爷这次调离浦阳,补缺兰坊,也委实来得太快,不兔令人遗憾。虽然我们一到浦阳就立即碰上了两大疑案,弄得我们席不暇暖,疲于奔命,然那地方毕竟是一处物阜民丰的舒适所在。”
狄公淡然一笑,将身子重新于书箱上靠好,说道:“京师禅门内那帮残党似与广州商界的狐朋狗友串通勾连,同恶相济,进而加压于朝廷。我在浦阳离任满尚早,却如此提前调迁,原因恐就在此。不过,在象兰坊这样一个边野之区任职亦不无益处,我们在此无疑会遇到在通都大邑永远也遇不上的一些有趣的偏题怪题,正可大显身手,大干一场。”
洪亮对此番议论虽点头称许,但脸色仍阴沉忧郁。他已年过花甲,华发满头,从浦阳到兰坊有好几日路程,一路辛劳早弄得他精疲力竭。他从年轻时起就是太原狄府的管家,一向忠心耿耿,是狄家的一名义仆,狄老太公对他很是喜爱。待到狄公入仕为官,他执意同往侍候小主人,狄老太公欣然应允。这样,他就成了狄公的一名心腹随从,狄公每到一处赴任,都委他以官衙录事参军之职。
车夫啪啪甩了几鞭,车仗过了山脊,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道向深谷行进。
片刻间,车仗已到谷底。道旁蓁莽芊绵,荒凉芜秽,头顶松柏阴翳,夭矫婆娑,本来就不明的山道顿时变得更暗淡了。
狄公正欲传令掌灯举火,忽闻道旁一声吆喝:“肥羊休走,快快丢下买路银!”喊声未落,车前车后立即有人呼叫响应,乱声中一帮面蒙黑纱的强人突然从树丛中一涌而出。
乔泰与马荣正欲抽出利剑,却早被一伙强人拽下马来。与此同时,那为首的强人挺一杆长枪直向狄公猛扑过来,另两名强人也奔向车仗后面袭击陶甘与管家。
车夫见情势不妙,急从车上跳下,躲到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