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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缘
顾家。
窗明几净,余晖金黄。落地窗开着,空气中蕴着花草香气,难得一用的留声机正播放着Schubert的《盖斯坦纳》。顾清让只随意穿了一件深蓝衬衫,别着袖子,坐在客厅的地上,低着头专注拼图。鹿鹿趴在沙发上,默声望着,偶尔伸手帮忙。
这幅画面,让我生出作画的欲望。
纪教授曾说:画画,是一种最原始的方式,来企图留住转瞬即逝的美好。但往往在落笔的刹那,即欲望实现的那刻,美好已经变迁。
我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两个人同时抬起了头,看了我一眼,又心照不宣地低下头去。
我蹑手蹑脚地走近,明知故问:“在忙什么?”
鹿鹿摆出噤声的手势:“嘘!梵高的《星空》,Daddy快拼好了。”
顾清让将一片拼图递给鹿鹿:“最后的,Lewis你来。”
鹿鹿开心地点点头,从沙发上跃下来,仔细把最后几块填补完整。
顾清让这才慢条斯理地放下袖子,坐回沙发,顺势也拉着我坐下,拿起了遥控器,飞速换台,漫不经心问道:“谁送你回来的?”
“宋宇慕。”我正说着,看到电视里有一秒闪过我的脸,然后频道迅速被切换到了动物世界,一群企鹅父母正在冰天雪地下孵蛋。顾清让停下了按键动作,托起我的手臂,却向鹿鹿发号施令:“Lewis,把急救箱拿过来。”
鹿鹿二话不说,起身跑去拿来急救箱,这才看见我手臂上的红痕,问道:“妈妈,你怎么了?”
我吐舌瞎编:“刚刚去了动物园,可能是被饥渴的猴子们给抓伤了。”
顾清让开了药瓶为我涂药,又刺又凉。
鹿鹿插着口袋,直接无视我的话,向顾清让建议道:“Daddy,多抹一些,防止细菌感染。”
顾清让把棉签递给鹿鹿:“你来。”然后起身去了厨房。
鹿鹿接过任务,开始大肆涂抹,比起顾清让,他的动作实在粗鲁太多,我试图劝他:“鹿鹿,亲,你能不能温柔一点?”
鹿鹿耸了耸肩:“良药苦口,用力才能杀菌。”
这是什么神逻辑?
我只好向顾清让求救:“顾清让,你快来,你儿子要谋杀我!”
正喊着,顾清让拿着一大块慕斯和果汁走了过来,鹿鹿也适时停下动作。
“吃吧。”顾清让对我说。
“全部?”我瞪大眼睛。
“嗯。”他点点头。
我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更不像是威胁,半信半疑道:“你从前不是都不让我一次吃这么一大块的么?今天转性了?”
“那不一样,”他解释,“你从前控制不了口腹之欲,往往在饱足后又吃,不利于健康。但你今天早上出门,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过。冰箱里没别的,你先吃一些垫垫。”
我仔细回忆,还真是。早上着急出门,在会场又被方韶宣那么一闹,甜点没吃到就仓皇落跑了。
顾清让又道:“Lewis,你上楼去给白阿姨打个电话,告诉她明天放假,不必来。”
见鹿鹿蹦蹦跳跳上楼,我才敢问顾清让:“今天的事,你都知道了?”
“嗯。钟以源打了电话来。”顾清让舀起蛋糕送我的嘴里,又递给我果汁。
我喝了一大口,歉然道:“我是不是很没用。练了这么多年,还是怕媒体的阵仗,一张口就语无伦次的。”
“你做得更好,星星,”他微笑,“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他的笑清明安定,一如那日我抱着鹿鹿第一次站在顾家大门口,他向我走来,接过鹿鹿,说:“以后,一切交给我。”
我相信他,从一开始我就相信他。
睡了一个安稳觉,第二天起床偷偷跑去查看,电视中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昨天游戏发布会那件事的后续报道和猜测。沈家旧事再次被翻出,试图还原我父亲沈逸是如何从早年丧妻,续弦又丢妻,时运不济,生意失败到在穷困潦倒中含恨病逝。还有我和我姐在中学时期发生的事情。一档娱乐节目甚至请来了所谓初中同学和邻居“现身说法”,面部打了马赛克,声音做了处理,于是变成一种很卡通的声音义正言辞地说当年怀孕的肯定是我姐姐,并且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了我姐姐的不洁身自好。还有研究易经和风水的草根专家们,热火朝天地讨论沈家没落的根源,在祖坟风水差和我命格不好这两个问题上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