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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她踢了自己脚边的方凳一脚,这种肆意破坏能让她觉得舒服一些。这种办法是闫姗姗传授给她的。对!她认为现在舒服了不少。她倒了两杯温开水,一杯放在了左小惟的桌上,另一杯则自己端着,慢慢地走向了宿舍的落地窗前……
狭窄的阳台之上,对面的活动大厅楼内有一道亮光斜射在银色的栏杆之上,反射出如刀刃般锐利的光。天空冷寂、清澈而晦暗。校园的铃声还没有开始响。出于一种模糊的内心激动,苏蕾回转过身走回宿舍,放下水杯披上了她的黑色外衣,将束起的头发拉开,任其凌乱的披散下来,动身出门。
在走出女生公寓楼后她拨打了一个人的电话。那不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是她在手机里封存已久,且早已默记于心的一串数字。这件事,迟早要找他问清楚的!这样的仇恨,迟早也要被化解溶于时光里的。为什么不去找他?这时在寂静的校园里响起了铃声。是下晚修课的铃声!苏蕾想:一个人为别人的过错忍受着折磨,实在太难受!但愿那不幸的过去别再搅扰我的心!
她踏上了通向宠湖的一条小道,那里的灯杆围绕着湖边驻扎了一圈,如星星般有规则的点缀。她坚定地向湖边的第一个灯杆下的石凳走去,那里没有人,她可以安静地坐下来耐心地等上十几分钟……
天空里依然冷寂,几颗星星零落地贴在黑色幕布上。仰起脸,对着星空眨了眨眼,苏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突然觉得自己身上携带了左小惟那种多愁善感的气质。
也许,他站在那里只有十几秒钟的时间,但刹那间取得的视觉记录,有时候比几个小时和几天,甚至几年的所见持续得更长久。路灯昏黄而显得阴冷,但坐在石凳上仰望星空的女孩却似乎带来了一种温馨而熟悉的氛围。她的双臂交叉放在胸前,灯光映照在她那美丽的长发,她的侧面的面颊和下巴,以及伸直的雪白的脖子上。他一时以为时间还停留在那一刻,那样一个场景——
十四岁那年秋天的傍晚,正是他放学赶回家吃晚饭的时候,经过他家所住的那栋居民小区的花园一隅,他听到了一连串的嘈杂声,女孩的歇斯底里、男人的咆哮愤慨,还有女人漠然啜泣……
他好奇地凑近那道四季青攀起的矮丛林,蹲在铁制护栏下,窥视着那边正发生的一切,秋日傍晚的光线不算暗淡,他完全看得清那一切:
女孩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凌乱的短发,胖乎的脸颊满缀银灰的泪光,她穿着睡裙跪在男人的跟前。睡裙是粉色的。有一只脚上套着粉红的棉布拖鞋,另一只鞋像是弄丢了,裙摆之外裸露在一只光脚丫。
“求求你,不要带走妈妈……不要——带走她!”女孩的双手紧攥着男人的衣袖,一对肿如胡桃的大眼怔望着他。
“是你妈要跟我走!不是我强迫她……”男人用力地扯了扯被攥紧的皮夹克衣袖,仰起头,一副轻狂的态度,“别拖着我,求你妈去!”
男人带着一种厌恶的情绪甩开了女孩的双手,将脸转向不远处的女人。
那个女人正靠在墙隅一角,*的白皙的胳膊垂立在身侧,黑色的头发蓬乱不堪。还有,那是怎样一张面孔?属精致瓜子型的,但即便涂着透亮的胭脂水粉,抹着鲜艳口红,也能看出她外凸的颧骨和深陷的眼睛——平日精致的女人,这是怎样一副狼狈相。
“妈——妈妈——我最后一次求你……不要离开爸爸,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几近乞求着跪着爬过去,女孩稚嫩的面容上在一瞬间滑落数道泪行,她张大着嘴巴,喉咙里所爆发出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当她抬起头仰望女人时——
女人却猛地别过脸。她那阴暗、圆睁着的深陷的眼睛,在纵情哀伤中仰望着什么,是天,无奈的天。
人面兽?窥视着的他将愤怒置于良心之上,同时,他对跪坐在地上的女孩产生了怜悯之心。
“好啦。别在这里折腾了!”轻狂的男人嘴里叼着一根烟,走到女人的身边,提起了她脚边的箱子。然后透过烟雾低下眼瞧了瞧女孩,安详地说:“跟你的爸爸好好生活吧,别像你妈妈一样……”
这是一个有正义禀性的男人!他心里由衷的想,即便是抢了别人的女人也能表情出其骨子里的侠肝义胆,真是了不起!只是,那位可怜的女孩委身于母亲强压下来的“残暴”,她会悲伤,会怨恨,会疯狂吧……
远远地,看着那一男一女幽幽地走向小区大门,他听见了女孩赤溜溜的哼了一句:“那个女人,我会开始恨你的!”
“哗——”树丛里有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