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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壹
驴车摇摇晃晃走在崎岖的乡间小路上,又硬又重的木板弹弹跳跳,将小屁股颠的生疼。乌荷瑟缩在车厢一角,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空空如也的破烂蒲团,四天前,那里还坐着几个与她一般大的小丫头。她没有她们幸运,能被卖到大城市的富人家里,那个胖胖的老嬷嬷嫌她长得不伶俐,也不会叫人,所以带走了其他的小姐妹,独独留下了她。人牙子魏大娘随后又给她找了好几个东家,结果没有一家看上了她,不是嫌她手笨,就是嫌她嘴笨,又或者嫌弃她年纪太小,不会干活。魏大娘没有办法,只得将她往条件差的乡野里头卖。对于要被卖到乡下去,乌荷其实并没有什么概念,家里的小弟弟要治病,只有卖了她,娘才能筹划出药钱,谁叫她爹死的早,而她又是姐姐呢?现在的她,只希望快快到达那个叫太平村的地方,那户买主赶紧要了她,这样魏大娘就能把剩下的一半救命钱送到娘的手里了。
正想着,听到车夫长长的吁了一声,然后驴车停了下来,紧接着车帘被掀开,魏大娘的笑脸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她赶紧爬出车厢,短小的腿因为蹲的时间过长,已经麻木了,动的时候又麻又疼。可她不在乎,也不敢缓一下,生怕因这一小会儿的时间,人家就会反悔,像以前的那几户买主一样——不要她了!
“哎哟,小丫头,别慌别慌,来,大娘给理理衣服。”魏大娘拍拍她的背,一手的骨头,心疼的将她抱起来,拿帕子拍打衣襟裤腿上的灰尘。眼看着魏大娘擦干净前边,她赶紧转过身子,小声道,“后边,后面也有灰。”
“得,跟了我个来月,就晓得爱好爱干净了?”魏大娘拍拍她的小脑袋,边擦灰边对赶车的老王头道,“……我刚去乌家村接人的时候,这丫头抱着捆柴,脸上,腿上,浑身都是泥,跟个泥孩似的。这才几天呢,小丫头片子就知道臭美了。”
忠厚的老王头笑了笑,露出两颗被旱烟熏黄的牙齿。乌荷见他们笑,自己也跟着笑,笑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笑的好像是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头。
乌荷这时才发现,他们已经进了村子,正停在一户农家门前,严实的泥土墙,有她的身子那么高,墙里边种着颗红枣树,现在正是春天,满树新绿,零星的开着几簇淡黄色的小花。原来这里的枣树和乌家村的一样,她觉得很是亲切。这时,听见一声清脆的木门响,乌荷看过去,只见从墙上砸出的两扇大门中走出个农妇,高高壮壮,皮肤黝黑,直愣愣的看着她,像在打量。她胆小的缩了缩肩膀,右腿很没有骨气的朝后退了半步。
“是魏大娘吧?”她偷偷抬眼望去,说话的是那个农妇。
魏大娘答了声是,农妇便招呼他们进屋里去,还冲着墙里边喊,“他爹,人来了,赶紧到两碗白开水来。”
那农妇的声音很响亮,一听就感觉很有力气。
“乌荷,咱们到了。”魏大娘将她抱下车,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小声嘱咐道,“待会儿见了人,要记得叫大娘,叫大伯,他们家还有两个儿子,也记得要叫哥哥。别哑巴了,知道吗?”
农妇的视线火辣辣的,一直落在她身上。
乌荷在与她的对视中胆怯的垂下眼睑,紧张的拽住魏大娘的手,十分忐忑,“要是叫不好,他们是不是就不要我了?他们不要我,你也不会把钱给我娘?”
魏大娘刮刮她的小鼻子哄道,“对啊,你若叫不好人,大娘就把你送回乌家沟去。”
“不要,大娘别送我回去,我弟弟还等着你的钱治病呢!乌荷会听话的。”
魏大娘拍拍她的头,很是满意。这趟带出来的丫头中,她是最不出众最不伶俐的一个,相反还很蠢笨痴傻,可是比起那些聪明的小丫头,她却是心思最单纯,最有孝心的。因此,哪怕城里边儿的买主都不要她,魏大娘也舍不得将她卖到窑子赌坊下九流的地儿去,反而给她找了个朴实的农人家庭。
进屋落座,按照以往的习惯,大娘先介绍了她的情况。
“这孩子姓乌,叫乌荷,玉泉山乌家沟的人,今年五岁。”魏大娘笑着,握着她的肩膀朝前推了推,“乌荷,快叫人!这是顾大娘,这是顾大伯。”
顾大娘就是刚刚那个农妇,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她看,那视线又直接又火热,身体里天生的胆怯因子被唤醒,乌荷紧张的攥紧衣服,一张小脸羞得红通通的。她偷偷瞄了眼顾大伯,发现他只瞄了她一眼,便拿起火折点燃旱烟,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难道,他不喜欢她?这时再去看顾大娘,发现她好像也不大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