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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院子,正在欢呼饮宴的众进士目光都集中到徐平身上来。
徐平正在想用个什么借口,靠近外边的程浚站了起来,高声喊道:“云行怎么去了这么久?莫不是被爹娘留住了不放出来?”
徐平借坡下驴,急忙向众人赔礼,只说父母不放,才耽搁时候。
韩琦脸上露出笑意,对徐平道:“你身为本科探花,倒是逃得好,许多差事落到了我身上。且来罚上三杯酒!”
韩琦今年二十岁,是徐平之外年龄最小的,又是今科榜眼,做探花职事还真是委屈他了。
徐平行礼,笑道:“稚圭兄说的是,在下认罚!”
罚过三杯酒,徐平便给要拜新状元。
王尧臣拦住他,连连摇头:“不可坏了规矩,云行先拜王兄。”
他身边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站起身来,磕磕绊绊连说不敢当。
这是今年进士中年龄最大的一位,名叫王镐,河北澶渊人,已经七十岁高龄,颤颤巍巍,眼看着风大一点就要吹倒在地上。据说他原来是道士,按规矩是不能参加科举的,因为出生的地方好,特旨给了他机会。
先拜长者是通行的规矩,本来仪式开始的时候,是众人互拜罢了,由状元代表大家拜长者,探花代表大家拜状元。徐平来得晚了,只好一一行礼。
期集的主持人一般由进士的前三名担任,今年情况特殊,本来是徐平顶了赵概第三名的位置,结果来得晚,便依然由王尧臣、韩琦和赵概三人主持,徐平便专门当他的探花郎。除此之外,徐平还被分配了主管题名小录和掌酒果的职事,一是看重他现在的地位,再一个大家已经听说徐平家里有钱。兄弟的钱就是大家的钱,几百人里穷秀才不少,免不了要吃大户了。
读书人的规矩多,几百人的酒宴也是井井有条,包拯掌纠弹,文彦博掌仪礼,其他种种都各有人执掌。三百七十七人的进士期集,按排了职事的竟有六十多人,真不愧是大宋官僚的预备队,在官事上都是无师自通。
酒过三巡,大家渐渐放开,都找熟识的人喝上两杯。文彦博自然还是与包拯混到一起,韩琦兄弟同榜同第,自然是与他五哥韩璩在一起,徐平只有程浚一个人脸熟,也凑到了一桌上。
与程浚喝了两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新科进士,面白无须,面色沉稳,来到徐平面前,拱手道:“在下嵇颖,字公实,宋城人,见过探花郎。”
徐平急忙起身回礼。
程浚见徐平站在那里不知说什么,起身附在他耳边道:“嵇公实是本科掌计,云行带钱出来没有?”
徐平这才明白过来,急忙道:“带了,带了!公实兄,不知我该交多少钱?实不相瞒,小弟家里还算殷实,只管照实说就是。”
嵇颖面露难色,过了一会才道:“圣上特升云行为一等,实不相瞒,大家都是把你看作本科第三人。不过赵叔平(赵概字叔平)已为主持,但我这里依然是按你作第三人分配的,这却有些为难。”
徐平忙道:“不妨事的,些许银钱算什么!”
现在期集朝廷不赐钱,全靠新科进士分摊。嵇颖与状元王尧臣是老乡,知道他为人忠厚,又善理财,被推出来做名为掌计的财务主管。嵇颖为期集做的预算是一千五百贯足,按照名次分摊下来,名次高的摊得多,名次低的摊得少,徐平第三人便是负担最重的几个人之一,要出十五贯足钱。
收罢了钱,嵇颖特意对徐平解释:“这只是期集的钱,印制《同年小录》还要另外算。云行掌管此事,算过要花少钱后告诉我,我再征收。”
徐平点头答应了。《同年小录》的编写也是项大工程,时间又紧,编罢了还要找书铺印刷。不过徐平已经决定了,自己年前就制出了一套铅字合金的铅字,正好用在这上面。
旁边程浚看着徐平掏银两出来,眼中竟有些羡慕。费用分摊是按科举名次来的,他名次靠后,想出钱也没办法,揣着大把银子很是郁闷。进士期集就是这样,有钱的没个好名次,使不上力,名次高的不一定有钱,穷得厉害的还要到处借贷。徐平这种又有好名次又有钱的,毕竟是少数。
酒喝得差不多了,众进士便开始诗歌唱酬。
聚在这里的都是一时才子,这种场合不吟上两首诗简直就是侮辱了进士的名头,集子都不好意思印了。
徐平只是装傻,作着他《同年小录》主管的差事,把一首首诗词记下来,将来印到小录上,自己却不上去出丑。
诗歌诗歌,这种场合作出来的诗不是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