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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嚼着手里那半块火鸡三明治,一边透过厚厚的镜片仔细打量着我。他厚厚的下嘴唇上还留着一点儿莴苣叶的碎渣,是蛋黄酱把它粘在了那里。我手里也有一块儿火鸡三明治,但我已经紧张得忘记了饥饿。在日本的时候,对于那里的外侨世界,我是一个闯入者,但是我对他们没有威胁,而是个新奇玩意。在这里,在纽约,我可能更多的是个不受欢迎的捣蛋鬼。
我把三明治放回桌角上的碟子里,然后看着他伸手去拿一片泡菜。我不知道摞在那里的泡菜到底会对我的访问有什么影响,也不知道它们堆在那里是不是我需要去领会的某种礼节的一部分。他反正是把一片片的泡菜叠成一样高的三座塔,高高地堆在一只光亮的陶瓷盘子里。
〃关于我们所做的生意,人们有很多的误解。〃他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手却还在泡菜堆上,从里面拣出了一片。
我看到他在微笑,赶紧也笑了起来。他说话有一点儿布鲁克林口音,应该是在哈佛大学的四年和沃顿商学院的三年让他的口音淡了下来。我之前并没有怎么调查他的情况,只不过是在从成田机场到肯尼迪机场这12个小时飞行途中,用笔记本电脑了解了一下理查德·库普是何许人物。他毕业的时候是班里成绩最好的,进入商学院之前在美林证券工作过3年。他有一个妻子和四个孩子,在长岛拥有一所面积和纽约中央大车站一样大的豪宅。此外我还大概知道了他的身价,或者说是报纸估计的他的身价,其实没人对此很肯定。
〃有的时候报纸把我们描述成坏人,但是在很多方面,事实恰恰相反。我们是以利润为运作动机的,和其他的共有基金和投资银行一样。而且在很多情况下我们会做一些对整个经济有帮助的事情,也会帮人们省下很多钱。〃
他把手里的泡菜片咬掉一截然后嚼了起来。说实话,他确实是个人物。我在想自己要如何才能把握住他所说内容的精髓,同时又继续遵守我们在访谈前达成的协议。通常作为一个作家,我的职责是要记住所有的细节。我应该创造出一个尽可能生动和真实的画面,就好像我手上的笔是摄像机镜头。但是今天我被要求忘记细节,让镜头变得模糊,让手上的笔变得迟钝。
所以真实的情况是,他的名字并不是理查德·库普,他也并不真是红头发。这些都只是必要的虚构,他办公室的所在和他就读的常春藤名校同样也是如此。他答应跟我谈话的条件是,即便是他的同事们看到了消息也不会知道访谈的是他,而在他的世界里,即便是最微不足道的线索也会足以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在我们首次电话通话里说过,他可能会因此失去太多,但是却得不到任何东西。他和其他很多人一样,完全是看在马尔科姆的面子上才让我进了他的办公室。
尽管才刚刚38岁,理查德·库普已经是一家资产达到几十亿美元的对冲基金的创始人和首席执行官,是一个在大交易中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他知道有几家对冲基金最近刚刚接受了某些政府部门的调查。这些部门开始研究,甚至于是规范他们这个已经快速成长为世界经济中重要力量的行业。库普可并不希望他和他的公司受到这样的〃关注〃。
像库普这样的私营对冲基金发展的速度已经高于共同基金和投资银行。这就使得很多投资者感觉相当紧张,因为他们希望收入情况可以不为旁人所知。而且在经济依然不景气的时候,库普这样的年轻人却在大把大把地挣钱,这使得有些人很不安。原则上来讲,他可以每年收入总资产的1%到5%,再加上利润的20%。那么也就是说在一个业绩不错的年份,库普的收入可以达到上亿美元。
〃公众所不了解的情况是,〃库普继续在解释,手还摇着那片泡菜,像是在加重语气,〃我们和其他的投资渠道其实没有区别。很多人都在谈论我们的私密性,但是那甚至于都不是我们的选择。因为私有基金关注的对象是富有阶层,法律上不允许我们进行宣传和广告,甚至于不可以把公司的名字放在大楼名录上。〃
刚才我就很奇怪为什么这家公司占据了大楼的整个顶楼,但是它的名字却居然没有出现在大楼的公司名录板上。除了这一点之外,我还知道尽管对冲基金在进行投资方面几乎不受什么限制,但是在获取生意机会方面却面临很多束缚。
〃即使这种私密性不是你们选择的——〃我试图插话,但是库普打断了我。
〃你看,媒体的极度不满是这么来的。完全就是误解。他们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