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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男子接过去一半红薯看了看,刚要吃,旁边的老者急忙拦住他:“公子,不可。”
公子?不是大人,碧青暗暗琢磨,若称呼大人就是上下级的关系,这公子吗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记得王富贵家的跟自己提过,这间河县的县太爷是今年开春新上任的,去年京城会试,金榜得中的进士老爷,一听是老爷,碧青还以为是老头子了,却忘了,也可能是年轻的。
碧青猜这位估摸就是新任的县太爷,而这位老者大概家仆,也许是管家,也许是别的,总之不是衙门里的人。
男子还是咬了一口红薯,眼里流露出些许讶异,又咬了一口……他的吃相相当优雅,即使手里抓着的是半块红薯,依然能维持着优雅,这不是短时间内能装的出来的,是长期教育的结果,碧青猜这个男子的家世应该不差。
男子把半块红薯几乎快吃完了,才开口:“的确丰美甘甜。”看向碧青:“这东西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碧青觉得这种事不是编瞎话能混过去的,于是就半真半假的说,是阮小五褡裢里掉出来的,本以为是个泥疙瘩,洗净了才发现是这个,丢在墙根儿没理会,不想过几天生出芽来,正赶上收拾菜园子,就把这个种到了园子里。
“既如此,你怎知道这东西叫番薯?”
碧青眨着眼,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这东西叫什么?小妇人可不知道,只是随口起了这么个名字,公子若是听着不顺耳,起个别的名儿就是了。”
王富贵忙道:“大郎媳妇儿,怎么跟大人说话呢,这可是咱们间河县的县太爷杜大人。”
大概怕碧青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王富贵急急忙忙把身份揭破,碧青暗暗点头,果然自己猜的没错。
正想着,一边儿站了半天不出声儿的何氏,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着磕头,浑身哆嗦成了一个,脸都白了,仿佛眼前的男子是吃人的怪兽,一边磕头,一边儿还拽着二郎也跪下,二郎也吓的不敢抬头。
依着碧青是不想跪的,可婆婆跟小叔都跪下了,碧青也只能跪下,心里想着这就是官跟民的差别。
杜子峰瞧着眼前的小丫头,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来的路上里长已经跟他说了这个大郎媳妇儿的身世,是王大郎的娘为了给二儿子冲喜,用一口袋黍米换回来的,年纪幼小,命运坎坷,照理说,应该是一个凄苦的女子,可她给自己的感觉,却并非如此。
杜子峰也说不出来哪儿不一样,就是觉得她不怎么像一个乡下丫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又不禁暗暗摇头,或许是自己多想了,这丫头只是胆子大些,运气好些罢了。
而发现番薯并且种植成功,的确是大功一件,从大齐开国,圣明的太祖就制定了详细鼓励农桑的条例,并颁布各州府县,其中明文规定了,对于发现新的庄稼品种并种植成功者的奖赏。
想到此,杜子峰亲自搀起跪在地上的何氏,温声道:“你家并无人犯王法,本官前来只是想亲眼看看这个番薯是不是真的,并无他意。”
除了王富贵这个里长,何氏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当年来征兵的那些人,哪见过县太爷啊,在她眼里,县太爷就是云彩尖儿上的人,虽然心心念念的想着大郎当官回来,可要让她说清楚希望大郎当个什么官,她自己也不知道,只不过作为最底层的老百姓一听官儿,下意识就怕。
即使杜子峰温声安慰了两句,何氏依旧怕的腿软,碧青见她站都站不住,就叫二郎把何氏搀进屋里去。
即使心里害怕,走到门边的何氏依旧回头看了碧青一眼,眼里的担忧令碧青心里不由一暖,短短的几个月,自己跟何氏二郎已经成了真正的一家人。
碧青深吸了一口气,记得古代都颇重视农桑,自己发现番薯的事儿,怎么也不该是罪过吧,想到此,看向杜子峰:“番薯是我无意发现的,随手栽在菜园子里,不想就活了,还结出了这么多番薯来,大人若是寻根究底的非要问来处,小妇人也是不知的,如此,大人还有旁的话问吗?”
杜子峰愣了一下,半晌儿方低声道:“你念过书?”
旁边的王富贵眼睛都瞪的老大,直愣愣盯着碧青,那种目光,仿佛碧青念过书是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碧青脑子里迅速转了不下十个念头,这里不是现代,即便是男人,识字的也不多,能念起书的大都是富家子弟,哪怕是所谓寒门出身的士子,也不可能是自己这样的乡下丫头。
从小五嘴里碧青知道,这十里八乡都算上,识字的一共也数不出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