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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威看着她散乱的发髻,红肿的双眼,尖瘦的下巴,还有焦虑沉郁的神情,这是他冗长得仿佛醒不过来的昏迷中,最渴盼见到的容颜。
她是他生命中永恒的光亮。
“你……瘦了……”听见自己沙哑粗嗄的声音,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桑朵那浑身一震,惊怔地睁大双眼。
“皇上,你清醒了?完全清醒了?”她屏息地,不敢相信。
“嗯。”他一出声,喉咙就干竭得像火在烧,他示意桑朵那拿纸笔过来。
桑朵那跳起来,团团乱转,眼泪不受控制地拚命狂掉,她嘴里忙颤抖地喊着:“纸笔呢?纸笔在哪儿?快拿来!”
养心殿顿时起了骚动,太监宫女们找纸的找纸,找笔的找笔,欣喜若狂地捧到床前来。
霁威拿着笔,微颤地写着:“我昏迷了多久?”
“半个多月。”桑朵那拚命擦拭着眼泪,感谢上苍没有从她身边夺走他。
“御医怎么说?”他又写。
“除了喉咙灼伤的地方留下疤痕,会影响一点声音以外,其他的伤口愈合以后就没有大碍了,哎呀,好烦,眼泪怎么擦不完啊!”她好气流不停的眼泪,害她不能好好看清楚霁威的表情。
霁威微微地一笑,拿起她手中的丝绢,替她擦眼泪。
“你很害怕吧?”他写下这一句。
这句话崩解了桑朵那这些日子以来强撑的情绪,她颤栗地哭出声来,扑进他怀里,失控地泣喊。
“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我好怕会失去你,我已经失去父汗和额娘,不能再失去挚爱的人了,那会让我发疯的,在城隍庙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霁威用虚弱的双臂回拥她,吃力地在她耳畔哑声低语。
“别怕……两次我都死不了……可见真命天子是当定了……我还要等你给我生一堆皇子呢……”桑朵那仰起脸,凝视着他,他的唇边漾着恬静安适的微笑。
“只要你好好活着,要我生一百个皇子给你都行!”她带泪又带笑地喊。
“一年生一个,得生到一百多岁,那岂不是成了老妖精了。”
桑朵那掀了掀长睫,笑不可抑。
“喔,好痛——”霁威才轻笑一声,就不禁发出惨叫。
桑朵那亲昵地靠在他肩上,两人又噗哧一声大笑出来。
午后,阳光炙烈。
病体初愈的霁威,沐浴濯发,悠闲地躺在廊下,风干浓密的黑发。
桑朵那坐在一旁轻哼着蒙古歌谣,温柔地梳理他的头发,慢条斯理地编结成辫,然后在辫梢系上缀有白玉小饰的明黄丝条。
她看见银秀捧着一碗药伫立在墙侧许久,大概是不想打扰他们。
“皇上该吃药了。”她把玩着他的辫梢,轻笑着说。
霁威坐起身,深深吸一口气,大大伸个懒腰。
银秀忙移步过来,跪下,高高捧起药碗呈上。
霁威仰头一口气就把药喝光,然后拿起药碗旁的醉梅丢进嘴里。
“银秀。”他见银秀起身要退下,出声唤住她。“你可曾听到太监私下谈论起李欢然这个人?”
“有,听御茶房的人说,李欢然原是个读书人,太监里头难得有如此温文儒雅又出口成章的,因此总管太监觉得他来侍候皇上比谁都合适,所以把他从御茶房调来了养心殿,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是肃中堂派来暗算皇上的人。”银秀把听来的照实说了。
“一个读书人,为何肯净身?”霁威蹙起眉,无法了解是什么原因使一个男人放弃当男人。
“什么!”桑朵那愕然低呼。
“听说肃中堂不知将他心爱的女人怎么了,所以李欢然不顾一切听命于肃中堂,愿用他的命换他爱人的命。”
霁威震动了,桑朵那也震住了。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银秀退了开去。
霁威见桑朵那一脸又吃惊又感动的神情,忍不住笑了笑。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会叫艾刹去查一查,若真有这名女子,朕会好好安置她。”
“皇上不恨李欢然?还要安置他心爱的女人?”她怔然,几乎不敢相信。
“他是身不由己,在杀朕时也许是痛苦的。”他幽幽一笑。“朕很明白那种身不由己的感受。”
桑朵那蓦地投入他怀里,用尽全部的力量抱揽着他,对他的爱排山倒海地汹涌而来,她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