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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王环脸色大变,冷笑道:“某虽家在徽州,却也不屑于做这背主求荣,吃里扒外的事,你若想取徽州,领兵自取罢了,何苦坏我名节?”
“真是愚腐之辈,你既为威武节度,如今丢城失地,沦为某阶下之囚,你还有何脸面谈名节?某给你拔乱反正的机会,你要名节,那自然有别人做,你就等着战后回家种田吧!”
同为节帅,给脸居然不要,王景大为恼怒,毫不客气地将王环打发走,又派人将赵崇溥找来,原话又说了一遍。
赵崇溥是秦州人,父兄住在秦州祖宅,但妻儿是住在成都,他身边只带了一名侍妾。现在凤州一下,秦州迟早也守不住,加上之前已被王景强逼着劝降了白石镇等几处堡寨,这事有一次也就回不了头,他也只能破罐子破摔,犹豫了一下便提了个条件。
“王公要某效力,某不得不为之,可某家妻儿在成都,若吾主孟昶得知,必施惩治,但请战后王公派使讨要过来,赵某感激不尽!”
“这当然没问题,赵监军办妥此事就是大功一件,王某到时必为你请功。”果然还是文人没节操啊!王景心中暗暗鄙视,开了个空头许诺,但心中并不当真。
次日,王景派兵护送赵崇溥南下徽州劝降。章钺听说了这事,也抓紧准备,与王景商议了一番,二十四日率本部六千人离开凤州,从东城门外向东过心红铺至废邱关,踏上了连云栈道。
连云栈道很多段,接着数条驿道和间道,全长有两千多里,秦惠王伐古蜀国便经过此地,但凤州州治梁泉县至留坝县则仅一百多里,到留候镇就踏上了实地。
留候镇的得名,就是张良劝刘邦焚毁栈道的地方,镇子西北的山崖上建有留候庙,供后人祭祀。这一路百多里竟走了五天,二十九日下午才到,驻守留候镇的是镇安军牙内都使刘欣发,闻讯带人前来迎接。
前面还有一段栈道,要走一天才能到留坝县,章钺也就不急了,见天色还早,便让镇安军引本部士兵进镇子驻营休整,让刘欣发带路,叫上封乾厚、李处耘、罗彦环、郝天鹰等将领,几人沿小路步行去留候庙。
“想当年,吾家祖宗分封于汉中,后来开朝建国,那是何等的威风,不想到了吾辈竟碌碌无为,说来真是令人惭愧!”刘欣发一阵唏嘘感慨道。
“哈哈……那只是昨日荣光,有道是: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章钺颇有兴致,不由吟起了诗。
刘欣发脸色一僵,顿时张口结舌,神色讪讪说不出话来,眼神古怪地看着章钺。封乾厚和李处耘听得一阵惊讶,连声称赞“好湿!”但心里疑惑,现在明明是夏天,哪来的萧瑟秋风?
“说起来,曹孟德也算是一代豪雄,结果却世世代代落着个骂名,何也?他还不够凶狠!”封乾厚顿时来兴趣,接着侃侃而谈道:“汉末之时,也是豪族为患,宗贼并起,令小民无立锥之地,豪族高举汉室大旗,为恶乡里,公为私用,极尽蝇营苟且之能事,曹孟德一生为汉驱策,终未废帝自立,便是奈豪族不何。而今之世,情形颇有些类似……”
封乾厚说到这里,忽然住口不说了。因为前方路口上转出来两名身着青袍的道士,前面是一名十二三岁的小道童,手里牵着一头梅花鹿。而鹿背上则骑坐着一名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神态安祥,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道。
老道士一眼看到对面走来的几人,左手拂尘一甩,右手掐个兰花指一阵飞快舞动,面露惊讶,随即又露出微笑之色。
“晚辈封孝德,敢问仙师如何称呼?在何处道观修行?”封乾厚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
老道士动作稳健地从鹿背上下来,上前几步也不答话,目光明亮有神地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看到章钺时,目光停留了片刻,一双长长白眉抖了抖,然后又看向封乾厚,微微颌首道:“小子本宰辅之才,却奈其貌不何,然生逢明主,幸甚至哉!”
封乾厚脸色一变,保持着躬身行礼的样子僵立在那儿。老道士不再理他,带着小道童从小路边越过众人大步远去,口里吟道:“身在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塞边凝九曜,乘风带雨来。九州腾剑气,四海起风雷!呜呼……福也!祸也!”
老道士苍老的嗓音在山间回荡,吟得比唱得还好听,章钺完全没听楚他唱了什么,站在路上一阵发呆,眼见那老道士转过山嘴不见了,才哑然失笑道:“山野臭牛鼻子故弄玄虚,装神弄鬼的,怎么不飞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