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部分(第1/4 页)
。正是因为这几个人后来低声达成了一致意见,在阿克翰姆市奇异日子的事就成为了禁忌。有一点必须预先说明:当晚的那个钟点没有风。虽然不久就起了风,但当时绝对一丝都没有。种成围篱的芥菜花已灰败干枯,所剩无几。双座敞篷马车还停在原地。那时就连那芥菜花的干尖、车棚的饰边都纹丝不动。可是就在那样紧张、罪恶的静寂之中,院里所有树顶端那些光秃的枝桠都在动。它们病态地扭动着,有时向那些月光下的云团疯狂地抓挠着,仿佛在发怒,或犯着癫痛;有时在那致命的空气中无力地刮擦着,仿佛某种可怕的地下力量在它们漆黑的根系下痛苦地扭缠着、挣扎着,而且已同它们无形地连成一体,在操纵着它们。
有好几秒钟,人们都屏住了呼吸。然后一团厚云掠过月亮。刹那间,那些抓攫着的树影消隐了。马上屋里响起了一声呼喊,又因惊恐而立刻止住了。喊声很是粗哑,几乎是同时从每个喉咙里发出来的——那恶魔并未随树影消失。在一阵可怕的、更深重的黑暗之中,目击者们看到,在那树顶处的高空中,上千个发着罪孽的微光的小亮点在蜿蜒游动,落在每个枝干的顶端,宛如天电光球(暴风雨中桅顶、塔尖等上出现的电击火光。据称该电光是水手保护神圣埃尔莫发的。圣埃尔莫(?—303),意大利主教,殉教者,地中海水手尊为保护神。),或五旬节(五旬节是基督教重大节日之一,又称圣灵降临节,圣神降临节,或降灵节。日期是每年复活节后的第七个星期日。)时落在使徒们头上的火焰。那是一场奇光的怪诞集会,就像是一大群以尸为食的萤火虫在饱餐之后,围在沼泽地的上空跳着地狱般的萨拉班德舞(一种缓慢而庄严的古西班牙宫廷舞。)。那色彩正同艾米已经认出并惧怕的颜色一般无二。与此同时,井里喷出的那束磷光变得越来越亮。那些挤成一团的人们的脑海里,变异感和末日感交织在一起,远远超出了清醒头脑里所能想到的一切景象。它不是在发出,而是在喷涌。那幻化着难以名状颜色的无形光一流出井口就直射向天空。
兽医浑身发抖,走到前门处,把沉重的备用门闩插好。艾米抖得同样厉害,连声音都无法控制,于是不得不用手拉着同伴指给他们看那些越发明亮的树。马群的嘶鸣和踢刨声已变得极度恐怖,可是无论以多少世俗的财富为悬赏,古屋里的那群人都没有一个敢出去。随着那些树越来越频频地发光,它们不安的枝干好像越来越直了。木制的汲水架如今也在发光。一位警察立即哑了似地指着西面石墙边一些木头搭的棚屋和蜂房。它们也开始发光了。但远处的马车似乎还没有受到影响。正当那时,路上起了一阵狂躁的骚动,随后只听见一串杂沓的橐橐声。艾米为了看得更清楚就把灯熄灭了。人们发现那对共轭的灰马已经弄断了拴它们的小树,拉着双座敞篷马车逃跑了。
震惊使得几只舌头放松了。人们开始窘迫地低声交谈。“它在这里的一切有机物上蔓延,”验尸官轻声说。没人回答。那个曾下到井里的人提示说肯定是长杆搅起了某种神秘的东西。他还说:“太可怕了。井根本就没底,只有淤泥和气泡,有种什么东西藏在里面的感觉。”艾米的马还在屋外的路边上连刨带叫,声震天地,几乎要淹没主人微弱颤抖的声音。他正在含混地说出自己模糊的想法,“它从那块石头里来——它长在那里边——它抓住一切活物——吃掉他们,头脑和身体——萨德斯和莫文,齐纳斯和娜比——诺姆是最后一个——他们喝那水——它在他们身上长大——它从外面来,那里和这儿的东西不一样——现在它要回家了——”
此刻,那种颜色神秘的光柱猛然暴长,开始幻化成观众们后来描述不一的某种形状。正当那时,被绑在树上的可怜的马发出了一种声音。那声音从来就没有人听到从马的喉咙里发出过,此后也不再会有人听到了。在那间低矮客厅里的每个人都捂住了耳朵,艾米则转身背对窗口,感到惊悸而恶心。语言无以描述那情景——等艾米回头眺望,只见那不幸的动物挤作一堆,躺在断了的车辕中间一动不动。地上洒满月光。它就那样一直躺到第二天,他们埋了它。可眼下来不及伤心,因为恰在此时,一位警官示意大家注意某个可怕的东西。它就在他们所在的房间里面。没有灯光,因此可以清晰地看到,一缕淡淡的磷光已经开始在整个房间里弥散。它在宽木地板上发着光,在一块小地毯上发着光,在嵌着玻璃的小格窗框上泛着微光。它围着暴露出来的墙脚立柱上下游动,在书架和壁炉周围闪烁,然后是所有的门和家具。它每秒钟都在变得更强大。最终,显然一切健在的活物都必须撤离那所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