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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当地工厂的一名技师,干了一辈子。此刻就穿着件半旧的外套、西裤,旧皮鞋,坐在刑警队的接待室里,双眼通红,狰狞又憔悴。
简瑶看到这老父亲的样子,也觉得心酸。尽管温言安抚,可谁又能真的感同身受,抚平老来丧子之痛?
傅大凡的双手深深插进头发里,刚才他终于看到了儿子的尸体,现在还在微微发抖。他想不通,儿子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他含辛茹苦带大的孩子啊,那个调皮、聪明,让他骄傲又让他思念的儿子。他知道儿子并不是足够听话。虽然家里经济条件一般,但从小他就没亏待过他,甚至比旁人还要宠孩子。
儿子长大之后,就不太亲父母了。念大学之后,寒暑假也很少回来,电话也打得少,除了要生活费。工作之后,他每次打电话过去,也说不了多久话。可那也是他深深爱着的孩子啊,这世上唯一的骨肉啊。可知道只要他能幸福,父母愿意用一切去交换啊。
可他却死了,死得凄惨又痛苦,只余一堆血肉白骨,还给爸爸妈妈了。
傅大凡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
简瑶轻声说:“叔叔,您保重自己身体。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
傅大凡发出一声痛哭的嚎叫,猛的抬头看着她:“凶手?听说凶手是个精神病,我都听他们说了,街上每个人都在说。可你们警察,怎么能让精神病出来杀人?怎么连个精神病还没抓住?为什么!”
他一下子扑上来,简瑶下意识倒退两步。旁边的两个刑警立马拦上来,抱住了这位情绪激动的父亲。简瑶的脸有点发白,也有点难受。刑警示意她先避一下,她又看一眼痛苦绝望的傅大凡,转身离开。
夜晚,树静风止。
简瑶站在警局走廊里,望着寂静的山和城。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尽管现在,她都快要记不住他的脸了。
那时还是五、六岁吧,只模模糊糊记得,父亲有力的臂膀,银色发光的警徽,笔挺的警服。他抱着她在笑,他往往在深夜甚至凌晨才回家,一身的臭汗,还不忘走到她和妹妹的床边,低头亲吻。有时候她会被吵醒,伸手要“爸爸”,而后就会看到那个坚毅的男人,温柔的笑。
简瑶的眼眶一下子湿了。
满地的血,断裂的尸身,痛苦的呻吟,如同浮光掠影,闪过她的眼前。最后是父亲低沉的叮嘱:“简瑶,爸爸给你个任务——带着妹妹躲在里面,千万不许出来,不要发出声音。”
……
世事或有无常,世间总有罪案。
总要有人,守在平凡人世的边缘。
父亲是,靳言是。她,亦是。
简瑶低下头,拿出手机,打给薄靳言。
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了。
“喂?”
“哈罗,亲爱的。”薄靳言的声音压得很低。
简瑶一怔,嘴角弯起。每每他兴奋时,就会忍不住叫她“亲爱的”,那表示案件已经有眉目了么?
果然,薄靳言淡笑道:“猜猜看,你的丈夫发现了什么。”
这人……自从领证之后,虽然依旧不够浪漫,可言谈举止细枝末节里,总喜欢时不时以已婚身份自居。尤其是跟傅子遇和安岩两个在一块,忽然就会淡淡来一句:“我已经结婚了。这种事不应该问我,去问薄太太。”傅子遇和安岩:“……”人家只是想问他晚上去哪儿吃饭,有必要立刻表现得像个贞操烈男么……
简瑶笑着问:“那么请问薄先生发现了什么呢?”如果简瑶知道接下来薄靳言即将面临怎样的险境,她一定笑不出来了。
薄靳言看到的,是个发着淡淡荧光的幽暗世界。
窗外风吹树动,阴森一片。厨房里更是暗得像鬼。唯有两处,发出淡光。
发光氨的使用必须是很谨慎的,因为遇到血液发生化学反应后,同时也会影响后续对血液成分做一些检测。所以薄靳言只选择了一处。
一处,是一把刀。插在刀架上的一把斩骨刀。
厨子们在厨房里当然也会斩骨切肉,刀身染上血迹。动物的血即使洗净后,也会留下残留,遇到发光氨会产生反应。但是斩骨切肉不是屠宰,薄靳言相信,没有哪个厨子的刀,会像他看到的这把这样,整个刀身、边缘,全都散布着点点荧光。甚至连木质手柄,都通体萤蓝。
就像,曾经在血水里浸泡过。持刀人后来脱过手,整把刀被大动脉喷出的血染过,然后才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