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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才刚十岁的周湛主动找上他时,就曾开门见山跟他明说,他虽愿意出钱,那钱却没那么容易就能从景王府里拿出来。于是二人这才配合着演了那么一出戏,最终不仅叫钟离疏如愿拿到投资,也叫圣德帝终于得知,后宫里竟有人将手伸进景王府,且还把持了王府的所有收益。那以后,虽说因景王年幼,府里的事仍由不得他自己做主,但至少再没人敢那么明目张胆地往他身边伸手了。
想着这古灵精怪的景王远不是他所表现出的那般不堪,钟离疏摇头一笑,道:“你是知道我的,我就是个军人,不想也不愿意掺和朝中的那些是是非非。倒是你,肚子里七弯八绕的,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见周湛嘻笑着要开口,钟离疏的眼一眯,挥手道:“少给我装腔作势,说正经的。”
若是别人,不定就被他这威严的气势所带动了,周湛却只是眨了眨眼。不过,虽说他仍斜签着身子不正经地靠坐在那椅子里,倒也没再敷衍钟离疏,直言道:“你常年不在京里,所以你不知道,你家阿樟的名头,如今可是一点都不比你这威远侯差呢。不说别的,单他所执的那套西番礼仪,就叫人耳目一新。特别是那些文人墨客,都说他这一套,远比咱大周那些仆役们卑躬屈膝的模样更值得人高看一眼,连文昌公都曾赞誉阿樟是‘虽执贱业却不减风骨’。也因此,坊间那些介绍西番风情的书,才会一时盛行。咱这京城的人,都爱个新奇新鲜,偏你家阿樟跟你又不能长久留在京里,我倒是很乐意领着个‘小阿樟’去四处炫耀一番。也好叫朝中那些说西番‘满目皆蛮夷’的人知道,人家西番也自有一套自己的礼仪规矩和知识传承,别一个个总是自说自话地以为‘老子天下第一’。”
一直旁观着的吉光这才知道,那看着仿佛一身军人气息的阿樟行的,并不是她所以为的军队里的规矩,而是远在大海另一边的西番那边的礼仪。
见吉光的眼几乎都粘在了阿樟身上,周湛便笑道:“我这里伺候的人多着呢,不如叫你家阿樟休息一下,顺便也好叫他教一教他这小徒弟,如何?”
说着,他不待阿樟那正经的主子爷钟离疏答话,就吩咐着吉光道:“你好好招待你师傅。”
吉光看看阿樟,不禁一阵茫然。今儿才是她第一天当差,她哪里知道该怎么招待她的这个“师傅”。
不过,好在门外还有沉默等人。见他们退出来,沉默便示意着吉光将阿樟领到东厢房里坐下。只是,二人坐下后,难免相互一阵大眼瞪小眼,一时却是谁都没有开口。
阿樟原就是个一板一眼的性子,虽跟着侯爷天南海北都闯荡过,却是很少跟孩子打交道。如今被对面那孩子以一双晶亮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只觉得一阵无所适从。
就在他怔忡发呆之际,忽听得耳畔响起一个清脆的女童声音。
“你是西番人吗?”
阿樟一怔,若不是注意到对面的孩子嘴唇在动,他差点就以为这屋里还有个小女孩了。
这时,吉光站了起来,过去提着桌上的茶壶给阿樟倒了杯茶递过去,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得懂大周的话,不过,请喝茶。”
直到这时,阿樟才回过神来,这声音,竟是那个小厮的。而再细一打量那小厮,他忽地就是一阵疑惑——这孩子,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谢谢。”他接过那茶盏,却是一时忘了吉光置疑他国籍的事。
而听着他这纯熟的官话,吉光也是一怔,然后一阵大喜,道:“原来你会说大周的话。”
阿樟这才想起她刚才的猜测,忙放下茶盏更正道:“我可是正宗的大周人。”
“咦?”吉光一阵好奇,忍不住探过脑袋,大瞪着一双猫眼道,“那你怎么会西番的礼仪?才刚听爷说,你这套规矩仿佛不是咱大周的呢。”
“是,”阿樟道,“我虽是大周人,不过十来岁的时候,因遇到船难流落西番,后来在一个爵爷的府上当差,便不知不觉学了这西番的礼仪。再后来,随着年纪渐长,也就成了习惯,再也改不回来了。”
“就是说,你到过西番喽?”吉光忍不住爬上椅子,往那隔在二人中间的茶几上一趴,撑着下巴,仿佛听故事般,一叠声地问着阿樟,“那西番什么样?我在书里读到过,一个个都是红头发绿眼睛,真吓人,听着跟阎王殿上的小鬼一样呢。”
“一点都不吓人,”——事实上,倒是阿樟被她爬上椅子的动作给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