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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且崎岖的山路盘旋着直上颠峰,愈到高处,周遭的温度愈是酷热难当。形态各异的火山熔岩静默地盘踞在沿途各处,蒸腾起滚滚热浪,整个空间像是已于高温中扭曲变形,即将土崩瓦解。
到得火山腰际时,十六名女侏儒放慢了速度。这里依然为石岛高耸入云的屏障所掩,视线所及唯有苍穹绝壁,奇伟难言。
东侧的山体间,横呈着一道阔近里许的幽深豁口。隆隆的火山喷发闷响不断自内传出,引发着地面无休止的战栗。踏着细簌颤动的块块燧石,侏儒们将罗芙径直抬进山腹,口中齐齐低吟起晦涩难明的唱诗。
扑面袭至的如火热浪,瞬间便让每个人的发梢脆弱卷起,散出刺鼻的焦糊气味。罗芙急剧地喘息着,耳侧嗡嗡作响。她觉得此时此刻呼吸的不是空气,而是赤裸裸的火焰。
山腹中地势宽广,面积远远大于溯夜人居住的岩洞。大约盏茶时分后,一道犹如直通地狱的万仞深渊,逐渐现出了它狰狞的轮廓。空气中的硫磺味浓烈得已近乎实质,仿佛是随手一擦,便会喷发出熊熊无尽的火焰来。人体内的每一滴水份都在向外挤迫着,化成滴滴汗珠蒸发于无形。
赤色岩浆凝成的死亡之海,在深渊底部静静地跌宕涌动,奔腾不歇。虽然相距极远,但这片不带半分杂质的烈火精炎,还是如此猖獗地证明了它的强横存在。即使是最细小的气泡自岩浆深处翻起迸裂,裂崖之上的诸人都能够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肌肤上随即传来的灼痛感。
就是这样一块历经时光长河洗礼,自恒古以来便已存在的酷烈死地,却依旧跃动着生命的痕迹。
罗芙的目光,正是被深渊彼端的某种生物所吸引,因高温而泛出病态晕红的俏颜上流露出强烈的震骇之色。
她虽已决意赴死,但当这些古老而庞然的生物出现在视野中时,女法师还是本能地感到了恐惧。正如陆地上的麋鹿骤然遭遇深海海妖,那种生灵间与生俱来的危机感,会在顷刻间化为它无法抵御的血色梦魇。
深渊的边缘,垂悬着一架长而粗陋的木梯。溯夜侏儒把罗芙牢牢缚于顶端,松脱绳索,缓缓将她坠向对岸。后者木然直视着前方,对即将降临的厄运似是无意抗拒,任凭着眸子里倒映出的那些狞恶巨影越来越近,直至身前。
这是一群摩索飞龙。
刀枪难透的坚韧表皮,强悍有力的利爪獠牙,以及山丘般雄壮的躯体,确保了它们高倨生物链顶端的霸主地位。尽管在所有的龙族中,摩索飞龙并不是最强大的,但要论起残暴嗜血,恐怕很少有生物能够比得上这些贪婪的掠食者。
对酷热环境的偏好,是摩索飞龙选择这座火山作为栖息地的最大原因。烈火岛上的种种大型走兽和海中鱼类,使得它们从来就不必为了食物而费过多的周折。然而众多猎物中,却唯有人类血肉的滋味,才能让摩索飞龙在吞噬时生出无与伦比的甜美快感。
面对随着木梯垂落下来的罗芙,几十头盘踞在崖体各处的飞龙均是伸出血舌,垂涎欲滴地润舔着鼻端,在肉翼扑扇的猎猎罡风中纷落于女法师身侧。刹那间飞龙低沉的咆哮与深渊彼端愈拔愈高的唱诗声相互混杂,回荡于山腹内部,恰似一曲诡异至极的转生葬歌。
“大人,等着我。”罗芙目注着一头高达六丈有余的飞龙龇出森森獠牙,慢慢垂近了硕大的头颅,心中已了然无幸。
地面上的累累骸骨,像是在无声诉说着之前圣女们的命运。扑面而来的腥臭气息,正在变得愈来愈浓烈,中人欲呕。在这个即将永堕黑暗的时刻,女法师所默然念想的,就只有那个孤独而骄傲的身影。
带着两行静静滑落的泪水,温柔的笑靥,宛如一千朵七色幽滟般自她的唇边悄然绽放。
一声遒劲而狂暴的厉吼,遽然自深渊之底卷起,惊雷也似的撕裂了整个浑浊空间!无形而强烈的震荡之下,数以万计的碎石呻吟着从崖体上剥落,坠入熔岩之海,激起点点凄惨微痕。
几乎是同一时刻,唱诗声戛然而止,溯夜侏儒纷纷跪倒,畏缩着倒退出山腹。而摩索飞龙已尽皆收拢肉翼,颤抖着伏向地面,温驯直若羔羊!
高亢绵长的声浪犹未止歇,一点赤影已是自渊崖深处电射而上,轰然落于几十头飞龙围出偌大空埕之中,劲起如潮的激荡气流瞬时逆卷四溢,将罗芙的满头秀发扯得飞舞不休。
沉闷的地面颤响缓缓震起,巨大的阴影在行进中急剧扩张着领域。横卧在女法师身前的一头摩索飞龙不安地动了动,低垂着头颅想要向后退去。半空中疾挥而下的五支勾形锐爪却让它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