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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劝过,他不听……”张昌宗咬了咬唇,凄惶地朝我拱了拱手,道:“是六郎僭越。只盼薛大人日后能发发善心,给我兄弟俩留个……全尸。”
长安五年,元月。
武则天再次病重,昏睡数日,咳喘头疼不止。朝廷人心涣散,波涛暗涌……那个时刻终于来临!
张易之任奉宸令时曾举荐了不少官员,如城门郎徐远洲、地官侍郎简宁之、监察御史蒋晖。如今武则天病重,张易之联合这些虾兵蟹将,与太子李显里应外合,打算来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择机取而代之。
新年的余韵还未远去,太平公主府依旧挂着串串大红灯笼,衬着皑皑白雪,更添几分冷艳。
梅花幽香,上官婉儿穿着一身紫袍官服,头戴幞头官帽,柳眉星眼,不着粉黛,沉静如水中又透着几分看透一切的精利。她纤长的玉指执着一枚黑子,轻轻按在棋格上,轻轻呼出一团白气,笑道:“阿月心神不宁,输了。”
上官婉儿披着雪白的狐裘袄子,扔下手中的白玉棋子,握了握腰间挂着的一柄短剑,蹙眉叹道:“张易之和徐远洲已放火烧了鹿鸣塔,太子和李多祚已整兵待发,你们怎还这般安闲?”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同样是等风,上官婉儿等得气定神闲,而太平公主则等得煞气腾腾,我不由看得有趣,原本紧张万分的心情也被冲散不少。
上官婉儿自顾自复盘,淡笑道:“珂儿,李多祚带了多少人?”
我道:“五百禁军。”
“刘清河那边准备如何?”
“以勤王的名义,用三千甲兵给宫中的侍卫换了一次血,全换成了咱们的人。”
“那咱们也准备进宫罢,还能看到一场好戏。”上官婉儿笑笑,再抬眸时,原本温和的眉目绽放出一丝锐利的光芒。
……
鹿鸣塔此时已燃起大火,腾天的炽热火焰宛如地狱的红莲之火,从第一层燃上第七层。浓烟滚滚,火光将宫中的积雪映得通红,时不时传来木材烧焦倒塌的声音,宫女和内侍们抱头哭蹿,哀嚎遍地。
我穿着一身明显不合身的侍卫衣裳,伸手将长了一截的裤腿和袖管扎起,歪戴着头盔,不耐烦地朝身后那人道:“我就混进去看看陛下,你跟来做什么!”
“我得保护你。”程野用拇指擦了擦龙纹画戟,面无表情道。同样的铠服穿在我身上是不伦不类,穿在他身上就是英气万分。
我伸手顶了顶头盔,正要说什么,却见几十个侍卫执着明晃晃的刀从东门冲了进来,团团围住塔前樱树下一个纤白瘦小的身影,嘴中喊道:“鹿神祸国,诛杀妖女!诛杀妖女!”
光秃秃的樱树下,鹿神一头如雪般飘逸的白发,却身中数刀,一袭白裙沾满鲜血,蒙面的鲛绡也不知哪儿去了,露出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妖女!你身为突厥奸细,妖言惑众败坏国运,可知罪?”
人群中有人朝她大喊,我看到鹿神的嘴巴张了张,却终究吐不出一个字眼。她望着侍卫中的一人,勉强撑起身子,踉踉跄跄地朝前走着,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
然后寒光一闪,一柄长剑噗嗤一声没入鹿神的胸膛。
殷红滚烫的鲜血直喷丈余高,喷洒在厚雪里,溅在她面前那位握剑的侍卫身上。我看到鹿神倏地瞪大眼,像是不可置信般的看着没入胸前的长剑。鲜血将她素白的群裳染得透红,宛如夕阳下新娘嫣红的嫁衣。
她颤抖着唇,嘴唇微微张合,似乎说了一个什么字。然后她枯竭的身子随着那位侍卫拔剑的动作一歪,仰面倒在被鲜血染成胭脂红的雪地里,死不瞑目。
曾经受尽国人崇拜的国师,享尽万千尊贵的鹿神,终于在这场动乱中做了第一颗被抛弃的棋子,成了一具破碎的尸体。
四周微妙地静了片刻,那位侍卫高举着沾血的长剑转过身来,带着几分疯狂的意味嘶声高喊道:“替天行道,妖女已死!”
正面看到那人沾满鲜血的脸,我心下一惊,不由地后退一步。
张易之!
那人赫然就是精心策划了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李贤安插在宫中控制鹿神的暗线——张易之!
程野向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我护在身后。我看了鹿神那遗落在雪地里、任人践踏的尸体一样,深吸一口气,道:“别管这,先去上阳宫紫宸殿。”
上阳宫的侍卫全换了新面孔,武则天显然被张易之软禁了。
程野在地上捡了几块碎石子,在掌心掂量了几下,然后拇指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