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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给您呈的那些奏折,您都看了吗?”
“看了。惠公,您的那套学说在十年前确实有用处。但是,眼下是武力与权谋的时代,您的那一套已经过时了。”
“过时了?真理永远是真理啊!”
“惠公,我劝您还是好好休养自己的身体吧!国家大事,也不用您老操心了!”说完,示意驭手开路。
“慢!”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惠施将御舆死死拖住:
“大王,您给我三年的时间,我会让魏国变个样子!”
“三个月也不用了,您还是回家休息去吧!”
魏王一挥手,驭者的鞭子在空中“啪啪”一响,四马奋力一拉,御舆飞驰而去,惠施差点被摔倒在地。
他突然觉得两腿发软,两眼发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守宫门的老阍者,十分敬仰惠施的为人。他见魏王的车队远去了,便将昏倒在地上的惠施背到自己的小屋中,给他喂了些水。
良久,惠施睁开眼睛。他感激地握住老阍者的手:“多谢老丈相救!”
“相爷,您说哪儿去了!”
“别叫我相爷了。”惠施黯然伤神地说。
“大梁的父老百姓,永远都将您当作相爷!”
“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我连一条狗都不如了。”
老阍者陪着惠施落泪:
“相爷,想开些,一切都是命啊!”
“是的,一切都是命!”
惠施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宫门,慢慢来到住宅。
庄周的书,还展在几案上。他随手一翻,只见上面写着:
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茡然疲役,而不知其所归,可不哀邪!人谓之不死,奚益?其形化,其心与之然,可不谓大哀乎?
(终生劳劳碌碌,却没有什么成功,疲倦困苦,却不知道自己休息的归宿,这不很可悲吗!这样的人,虽然没有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形体一天天地枯竭衰老,而精神也一天天地消耗殆尽,难道不是莫大的悲哀吗?)
一句句话,就象一根根针一样刺在惠施的心上。是啊,我在魏国苦心经营了几十年,有什么成功?我费尽了心血,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得到了满头的白发!得到了满脸的皱纹!得到了流血的心!
“不如归去!”
惠施对魏国彻底绝望了。魏王既然如此对待我,我还赖在这儿,有什么意思呢?回到蒙邑老家去吧,那儿有我的老朋友庄周,有我熟悉的山山水水。
秋风在呼呼地刮着,树叶铺满了大梁的街道,一派凄凉景象。
惠施的车队,一共有七辆车。一辆装载着简单的行李家具,一辆坐着惠施与家小,另外五辆,全是书,所谓“惠施多方,其书五车。”几个亲信的门客,坐在装书的车上,充当驭者。
惠施不时从车中探出头来,恋恋不舍地凝视着街上的行人与房屋,心中不胜悲凉。
第一次离开大梁,也没有这么凄惨。因为那时候,有张仪在中间捣鬼,惠施对魏王还有一线希望。他坚信自己的理想会得到实现。
今天离开大梁,是生离死别。魏襄王象踢开一条老狗那样踢开了我。到别国去重振旗鼓,更是不可能了。
真象做了一场梦。几十年的事在弹指之间就过去了。当年只身到魏国来闯荡的情形,就如同发生在昨天。
七辆马车静悄悄地驶出大梁东门。没有人来为它们送行,只有城墙上的几只乌鸦,发出“哇哇”的叫声,使惠施凄冷的心更加凄冷。
这天傍晚,庄周正在与蔺且说话,院子里捶制葛麻的儿子喊道:
“父亲,外面来了几辆马车!”
庄周与蔺且出门一看,原来是惠施。数年不见,他更加苍老了,微微有些驼背,眼睛中流露出疲倦的光。
“您这是”庄周一看惠施身后跟着家小,不解地问。
“辞官归隐,投奔庄兄。”惠施有气无力地说。
“这就好,赶快进来吧。”
颜玉听外面有人说话,也出来了,见此光景,便拉起惠施妻子的手,到里边去了。众门客将车上的家具、书都搬到院子里,暂时放在屋檐下。
“我打算在这附近修几间茅屋,聊渡残生。”
“惠兄,我一直在等着你哩!你如今才迷途知返,不过还来得及啊!就先在我这儿挤几天吧。”
当晚,两位老友边饮酒,边聊天,回忆几十年来的坎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