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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正赶去G市五星级的21世纪大酒店参加多年好友的女儿的婚宴。这个小姑娘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几年前去英国留学,硕士毕业后已经顺利拿到工作签证,现在又带回来一个英国老公,不久也可以申请绿卡了。
仿佛一眨眼的时间,孩子们就已经长大,而自己,也开始慢慢老去。等红灯前,两个人正在感慨岁月的无情流逝。蔡静翻下车顶处的车载镜,看着镜中的自己,抹过粉底、涂过口红,却仍难掩眼角的皱纹,浮肿的眼袋,和黯淡的皮肤。镜子照不到的地方,更是不堪入目。唉,岁月不绕人啊!
欧之洋赴婚宴的轻松心情已经一落千丈。他机械地转着方向盘,踩油、减速、停车,本能地跟着前面的车子,心思早飞到刚才那一对年轻的身影上。一不留神,还走过了一个路口,无奈只好在车流中艰难调头。他的胸口,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憋闷情绪想要爆发,却只能硬生生按下去,他几乎想把蔡静送到大酒店后,自己找个借口,脱身出来去找易楚楚。
毕竟,多年的管理工作磨练出他叱吒风云却镇定自若的大将风度和冷静头脑,停好车走向酒店大堂,看到站在门口迎客的新人,他已经藏掖好了所有的情绪,胳膊上挽着太太蔡静,一脸笑容。新郎跟着新娘半生不熟地叫“叔叔,阿姨”,直叫得蔡静心花怒放,赶快掏出一个大大的红包,塞到新娘子手里。
老熟人实在太多,不停地打招呼、寒暄,说些不咸不淡的废话,聊些不痛不痒的家常,欧之洋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厌倦这些无聊客套。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他味同嚼蜡;婚礼上司仪的卖力煽情,他觉得太假;尽管这时候蔡静已经被新郎新娘的VCR感动得唏嘘不已,他的心仍然在酒店外已经降下的夜幕中游移。
好不容易等到新人敬完酒,宴席将散的时候,他说去一下洗手间。他躲开人群,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给易楚楚打手机,一个冷冰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不在服务区。再打御景花园的固定电话,响了半天,也没有人接。显然易楚楚还没到家。
欧之洋气得差点把手机给砸了。他强忍着怒火,去洗了个手,并掬起冷水,洗了洗发红发涩的眼睛。回到婚礼现场,看到蔡静站在门口跟新娘的爸妈,也就是老友纪总夫妇热火朝天地聊着呢。
“在讲什么好笑的事情?”他上前问道。
“老欧啊,我们在说,等着喝你家公子的喜酒了。哈哈!”
“哪里,早着呢,至少还得等个五年八载的,哪像你们,多有福气,等着抱混血儿孙子啰!”欧之洋今年49岁,年轻时以事业为重,结婚晚,生儿子也晚,儿子去年刚考上北京的一所知名大学,离成家立业自然还早得很。
“儿子不在家,你们俩就清静多了,也逍遥多了吧!”纪总眨眨眼,开玩笑地说。
欧之洋一时接不上话,只是笑笑。纪夫人忽然发现新大陆似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欧之洋,对蔡静说:“呃,小静你发现没有,欧总最近好像越来越年轻啦,你有什么灵药仙丹,能把欧总伺候得这么好?”
“瞎说什么呀,有仙丹,伺候他?我不先把自己拾掇拾掇好?”蔡静一点也没往心里去,笑呵呵地反击。
老朋友开着玩笑,也不忌得罪谁,本应很开心,但是欧之洋无心恋战,他只想赶快离开:“再次恭喜二位了!改天到我家来打牌吧,好久没打,手痒。你们太辛苦了,也早点休息,我们就告辞了!”
欧之洋一声不吭地发动了车。蔡静感觉到气氛不对,不禁诧异地问:“老欧,你怎么啦?”
欧之洋正等着这句话呢,他沉着脸说:“刚才接了个电话,说第二热电厂出了安全事故,我和安监部的吴部长必须连夜赶去处理。”二电厂在G市分辖的郊县,离市区50公里。
蔡静吓了一大跳,赶忙问:“有多大的事故啊?可别死了人啊!”
欧之洋稍稍缓了一下脸色:“还没那么糟,工人操作失误,受伤了,生命应该能保住,问题是造成了大面积停电,这个损失可不小。”
“那,小石一起去吗?你刚才喝了点酒,不能开车。”小石是欧之洋的专职司机。
“嗯,我都已经联系好了。我把你送回家,就去接小石和老吴。今晚就别想睡觉了。你不用给我留门。”欧之洋面不改色地说完最重要的话。
蔡静点点头。欧之洋经常会出差,检查工作啊,研讨会啊,或者去北京开会,这都是经常的事,蔡静早就习以为常了。欧之洋去哪儿,去几天,干什么,都会跟她交待清楚,所以蔡静从未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