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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后门对过的那条僻街上,黑压压站满了人,抢先迈出队伍的是颤颤巍巍拄着拐杖的举人。
“举人先生,东翁,程先生,宁先生……”显然对这些人,棹知事都心存敬畏,“不知有何见教?”
众人一时无语。
棹知事道:“下官公务在身,这样吧,少顷了却此案,下官亲往各位府上,洗耳恭听……”
顾东盛一揖,从人阵中走出,不卑不亢地说:“我等前来,正为此案。”
棹知事故作不知:“哦?”
顾东盛捧上一纸保状:“合川士绅顾东盛等三十六人,联名作保,保卢魁先。”
辩熊(十七)(3)
民众队中人头还在增加。正陆续赶到的宝锭和当初在无字碑前祭奠宝老船时的三个船帮:渠帮王爷会、遂帮王爷会、州帮王爷会的帮主及船工。
“来者不善!”棹知事听得背后吴师爷嘀咕一声,当下换了副面孔,笑容可掬,对众士绅唱个肥诺:“棹某从家乡远道来合川,重洋远渡与尔相逢,当真是名副其实啊,还望各位多多包涵。昨日接家中高堂老母家书,命棹某早日回家成婚,棹某还痴心妄想,几时能上咱合川哪位老大人的府上去当一个东床娇婿呢!”
“即烧东壁之床,请君入瓮。当掬西江之水,为尔煎肠。”石不遇一句脱口而出,合川举人哪儿容得有人在合川城中当着众人的面在他面前咬文嚼字?
顾东盛道:“闲话休提,先说卢魁先吧。”
“可是,这个卢魁先他——私通巨匪湖北熊。”
“可有证据?”
棹知事一声断喝:“胡伯雄!”
胡伯雄气冲冲应道:“在,你要怎样!”
棹知事得意地望着顾东盛。
顾东盛沉着脸,道:“卢魁先有才。”
“可是他通匪。”
“卢魁先有冤。”
“冤在何处?”
举人接过话头:“卢魁先私交朋友是叫胡伯雄,却非湖北巨匪熊。”
吴师爷向棹知事使一眼色。棹知事会意,有意将水搅浑:“此胡伯雄正是彼湖北巨匪湖北熊也!”
“非也。仅姓名谐音!”
“尔等敢保,此胡伯雄非彼湖北熊么?”
众士绅无语。宁可行上前一步:“我宁可行偏敢保他卢魁先!我敢上省城告你,合川知事棹洋渡,尔敢以姓名谐音治人死罪么?”
棹知事道:“谐音?哪有这么巧的事。湖北巨匪流窜合川,上面严令,乱世须用重典,本县将湖北熊与私通湖北熊的卢氏兄弟就地正法,也是为保一方平安啊!”
举人道:“非若是也。名者,父母所取;罪者,自身所为。夫以罪定名,罪名成立。以名定罪,名实罪虚……”
听举人说得理直气壮,棹知事露出怯意,望一眼师爷。师爷也无言以对。
举人所说,其实正是背诵卢魁先文章,却忽然忘了下文,恼火地回头对曲先生说:“年轻时,我石不遇能将韩愈之文倒背如流,到老来,这记性!魁先娃文章呢——我照本宣科。”
曲先生将手头《告全县民众书》藏下,抬头一望城头——
城头,姜老城正趴在内城墙上,呆望着这边。
卢魁先身后,牢子周三也正担心地望着举人。
曲先生小声提醒举人:“你照读,岂不误了姜老城弟兄性命?”
“你要我怎么着?”
“你前头说着,忘了,我给你提示。”
举人红了脸:“我这就说不下去了。”
对面,棹知事望着举人,以为他辞穷了。
曲先生悄声在举人背后读出文章:“以名定罪,名实罪虚此理甚明。川中三岁小儿不问亦知,历朝历代律例皆依此理而行,况今日君主立宪之中华帝国。若某某姓名与巨匪绰号谐音,便能定罪,则小民敢问……”
“下面石生我知道了。”举人抬头对棹知事,“小民敢问知事姓甚名何?”
棹知事一愣,照答:“下官姓棹名洋渡字迩逢,下官上任之初,曾登门拜会本县各位名士士绅,记得当时自报家门,还曾得到合川举人您当场夸奖,说古人名与字,讲究一意贯通……”
举人打断他,朗声背诵:“去年12月22日,云南都督唐继尧致电洪宪皇帝袁世凯……”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辩熊(十七)(4)
举人语滞,曲先生赶紧在身后照读《告全县民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