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頁(第1/2 页)
因為從小耳濡目染,程曦知道文化人一旦擠對起別人來,那才叫真正的刻薄,只是宋懷寧很少這樣,此刻竟讓她覺得有些陌生。
小侯的面色已經漲成豬肝紅了。大姨終於坐不住了,她心知這場相親註定以失敗告終,只能對小侯說:「你不是說中午還要去哪個親戚家吃午飯嗎?時間是不是差不多了?」
小侯愣了一下,明白過來後如獲大赦,連忙站起來說:「對對對,我還得去走親戚,我先走了。」
「我們也走了。」大姨說著,拉著梁茜和周一方就站了起來,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門外擠。
「既然大家都這麼忙,我也不好留你們吃便飯。」宋懷寧握著茶杯,笑眯眯的,「曦曦,你送一下。」
程曦乖順地站起來,送客人離開,在關門的那一剎那,她聽見大姨憤憤不平地小聲嘀咕:「從小就這性格,說什麼都要占理,得理還不饒人,也就老程受得了她!」
送走了大姨一行人,原本還滿滿當當的客廳頓時冷清下來。程曦與媽媽面面相覷,她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宋懷寧面不改色地說:「笑什麼笑?被人擠對成那樣,就不知道反擊?」
「哎呀,這不是還得給大姨和表姐夫面子嘛。」程曦說著,重新坐回沙發上,「不過媽媽,你今天戰鬥力很強啊,大開眼見,心服口服。」
「我只是在想,如果剛才那一幕被你爸看到,他會怎麼想、怎麼做?」宋懷寧說著,「哼」了一聲,「他要是知道自己辛苦栽培的女兒,被人要求相夫教子,被人嫌棄年紀大,估計能氣得從墳里跳出來。」
宋懷寧說得誇張,表情卻格外侃然正色。程曦聽到媽媽提起爸爸,不由得朝客廳的電視櫃看過去。電視柜上放了一張程素聞生前的照片,他眼神明亮,滿臉笑容,是她最熟悉的樣子。
她看著照片裡的爸爸,突然問道:「媽,你就沒為我的婚戀情況著急過嗎?」
宋懷寧喝完一杯茶,她一邊往杯里添水,一邊說:「你從小就是個目標明確的孩子,只要你有喜歡的人,只要你自己想結婚,哪用得上我著急?」
宋懷寧說著,又轉念一想,像記起什麼似的補充道:「不對,你也有目標不明確的時候。你上大二還是大三的那年,嚷著要學德語,課都開始上了,最後為什麼放棄了?」
程曦聞言,想起那些被她鎖在書櫃裡的德語教材,臉色一黯,又想起自己當年在 r 大里追著阮之珩跑的樣子,她甚至還動了和他一起去德國留學的念頭。這麼多年了,她對愛情的渴望好似都消耗在了那場「追逐」中,而在兩人分開之後,她也再沒有對誰心動過。
程曦答非所問,只說:「我可能……永遠都不會嫁人了。」
宋懷寧卻不以為意,說:「不嫁人也沒什麼。比起嫁得好,我更希望你腰纏萬貫。」
本還複雜的心緒被媽媽的一句話吹得煙消雲散,程曦「哈哈哈」地笑倒在沙發上。她想起大姨離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朝宋懷寧問道:「媽媽,爸爸當年一定愛死了你這副牙尖嘴利的樣子!」
沒想到宋懷寧突然沉默了,過了片刻後才說:「當年是我倒追的你爸爸。」
「倒追」這事兒還能遺傳嗎?程曦一下就從沙發上坐起來,問:「可爸爸以前總說是他追的你。」
「哎,他都是為了給我留面子。」宋懷寧說著,眼神軟下來,整個人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中,「我們中間還分手過一次,後來也是我自己心甘情願地和他複合了。」
比起無聊的相親,程曦更願意和媽媽聊聊過去的事情。她挨到宋懷寧身邊,回想起程素聞之前和她說過的版本——
程素聞和宋懷寧是在一起職場猥褻案中認識的。彼時他們都剛剛大學畢業,程素聞進報社做記者,宋懷寧留校做輔導員,正是她的一名女學生在校外勤工儉學的時候被上級主管猥褻,又生氣又害怕地找到宋懷寧。
三十多年前的中國社會,關於「猥褻」的概念非常模糊。宋懷寧帶著學生去公安局報案,因為取證困難,警方無法立案,她又去找同校政法系的同事幫忙,可大家都勸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宋懷寧沒轍,最後只能去求助媒體,找到在杭州最有影響力的《東南周報》,正是程素聞接待了自己。
兩個心懷正義、滿腔熱血的年輕人志同道合,程素聞根據女學生提供的線索,和宋懷寧一起走訪了許多曾經的受害者,兩個人磨破了嘴皮子說服對方,以匿名採訪的方式指認那個主管。最後,程素聞寫了一篇深度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