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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已是國內的深夜,程曦的時差一直沒倒過來,整個人沒精打采地站在接待台的一旁。在高大窈窕的外國禮儀的襯托下,一身黑色套裙的她顯得格外嬌小,卻依舊是阮之珩目之所及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他猶豫著想上前打個招呼,可又拿不準打完招呼後該說些什麼。她看見他,會不會惱羞成怒,直接拿起手邊玻璃杯里的汽水潑他一身?
就在阮之珩躊躇間,一名外國男子走向展台。他向程曦出示了自己的媒體證,她一下來了精神,與對方交談幾句後,便把他往休閒區引。
「我在華揚的展台邊等了一會兒。」阮之珩說著,坐在學校操場的看台上,「我和自己說,如果半個小時內你再回到接待台,我就去和你說話。」
程曦坐在他身邊,表情呆愣,午後的陽光曬得她微微有些暈眩。
她記得那一天,那是她第一次參加國際車展,差點在龐大的工作量和水土不服中豁出去半條命。那個臨時來訪的外國媒體是《法蘭克福匯報》的商業記者,想寫一個關於中國新能源汽車的專題,其中有一個板塊是關於華揚汽車的,於是她花了大把的時間招待他。
程曦好似已經習慣了命運的玩笑,故作輕鬆地說:「師兄,我在你心裡就值半小時呀?」
阮之珩不接她的玩笑話,只說:「第二天進公司,我就提離職了。」
程曦猶記得去年,他們剛重逢的時候,阮之珩說過領馭汽車是三年多前創辦的……該不會就是那個時候吧?
她思考著,用力地搖了搖頭,似乎想把某個大膽的猜想從自己的腦子裡甩出去。
「十年前,我從 b 市飛往慕尼黑的那一天,本來想和你說一聲再見的。」將她滑稽的樣子看在眼裡,阮之珩越發語重心沉,「你說你不需要我的對不起,但你肯定怪過我。從拿到錄取通知書到辦簽證,再到買機票,我明明有無數的機會告訴你,但是我到最後卻什麼都沒有說。」
「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說著,收回自己伸直的雙腿,變成一個端坐的姿勢,「我想叫你等我,可是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回來;想和你提分手,我又開不了口。」
那個在平安夜的自習室里,他一時衝動說出口的像是惡作劇一般的承諾,卻在往後的很多年裡,變成了折磨他自己的刀口。
他不管別人眼裡的自己是什麼樣子,富三代也好,學神也好,校草也罷,他只知道自己是顆埋在地下的種子,常年被大雪覆蓋,直到有朝一日被天邊熹微的晨曦照到,便開始渴望更多的陽光。
但是他如果不離開,又能給程曦什麼呢?
無非是在國內把書讀完,然後進到有道汽車,從基層做起,蹉跎幾年,等到阮赫連徹底把控了有道汽車的命脈,再一輩子活在他的壓制和陰影下,謹小慎微、碌碌無為地過一生。
畢竟,阮赫連是那麼害怕他這顆種子生根、發芽。
所以,他也固執地認為,只有先為自己掙得一個前程,才有空間去談兒女情長。
這時,遠處的鳥群不知被什麼驚動了,撲著翅膀朝他們這個方向飛過來,帶來一大片陰影。程曦在陰影中垂下眼帘,眼睫閃動,像兩片飛鳥的翅膀,她說:「師兄,其實我大三上學期就報了德語班。」
這次換阮之珩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我怎麼沒聽你提過?」
「那時候我多幼稚呀。」程曦感嘆著,笑了出來,「想說自己偷偷學德語,把德托考下來,再給你一個驚喜,告訴你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去德國留學。」
「我知道你有苦衷,我又不是沒見過阮赫連是什麼德行。你要走,我一點兒都不意外,我意外的是,你沒有把我放在計劃里。」
程曦說著,笑容越發自嘲——她從前何止幼稚,簡直是太自以為是,以為自己是什麼聖母瑪利亞嗎?能和校草級的「學神」談戀愛已經是三生有幸了,竟然還希望對方把自己納入人生規劃中?
這是兩個人重逢後,第一次提起關於「分手」的往事,雖然心緒難平,但程曦並不想讓自己過度傷感。
她抬起頭,朝阮之珩露出一個爽朗的微笑,說:「師兄,不說這些過去的事啦。我們不是約好,從此以後還是師兄妹嗎?走吧,你都來杭州了,就讓我這個師妹盡一盡地主之誼。今晚請你吃正宗的杭幫菜,怎麼樣?」
她語調輕快,可語調越是輕快,眼神就越是閃爍。阮之珩忍住心中的一句喟嘆,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
程曦不明所以,接過來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