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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敛心神,邱言又道:“臣见他说的有理,心里就信了几分,问起义理稻失败的缘由,老农便说大王的好意他们都明白,但胥吏却仗着大王的威名发号施令,官吏看似爱护百姓,却因不明农时,反而带来了灾祸。”
“此话怎讲?官吏带来了什么灾祸?”梁国主猛地瞪大眼睛,罕见的没有发火,而是露出疑惑之色,“这地都是农民种的,造反的也是他们……”
邱言能够理解梁国主的心情,在他看来,移栽了产量更大的义理稻,结果农民没有种出来不说,最后还都造反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也是梁主不懂种地,但邱言自然不能直说,而是道:“大王为确保收成,令官吏监督,这些官员每日都差人督促农人耕田,逼他们播种,提醒他们尽早收割,有时候不管农忙与否,突然将百姓聚集起来训话,有时候让农人停下农活,为官差准备饭食……”
邱言将官差、胥吏的行为一一说出,梁国主脸上的愕然之色越发浓郁,而源自邱言的意识,已经大部分都融入了梁主体内。
“这大司农竟有这等心思?”
大殿上一片寂静,众臣都露出惊讶之色,到了现在,他们哪里还看不出来,邱言名为解决困境,实则还是劝谏,只是这劝诫之法却别出心裁。
那张秦脸上同样露出讶色,但更多地却是一种期待的神采。
众臣的惊讶,丝毫没有影响到邱言,他说了些官府干涉农事的例子后,话锋一转:“臣听了这些,却是思量起来,农人本来忙于劳作,尚且没有空闲,现在被官吏们这么指使,不只是地没种好,连生活都安定不下来,日日困顿疲惫……”
“该让他们有些休息时间才是,”梁国主突然开口,“至于官吏逼迫之事,是下面的人瞒着孤王,孤王让他们监督,不曾让他们反客为主。”
他脸上竟有一丝明悟,整个人的思维都被邱言的意念扭转,彻底沾染。
“大王英明,有些事过犹不及,”邱言深鞠一躬,然后又道,“臣回来之后,照着那老农的说法,试着移栽义理稻,却没想到真的成活了,而且颗粒饱满,生机勃勃,然后又反其道而行,试着栽花种树,却是有枯有荣。”他指了指其他几口大缸。
有实物为证,当然更有说服力,这话也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梁国主看着几口大缸,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大司农先请入座。”
邱言谢过之后,从容而行,沿途大臣都投以敬佩目光。
劝谏一意孤行的君主,从来不是件轻松的事,吃力不讨好,性命只在别人一念间。直言他人过错,本让人难以忍受,普通人尚且听不进去,更何况是掌握权柄的君主?
不过,能挺身而出劝谏,即便失败,也能留名青史,而一旦成功,过不了多久就是名扬四海。
待邱言坐下,梁国主又道:“御史大夫何在?”
“臣在!”一名年逾五十的老者应声而出。
“爱卿检察百官,何以有这等疏忽?”梁国主摇摇头,语含责备,“若非大司农一番话,孤王几乎要被蒙蔽过去!”
“臣有罪!”那老人倒也干脆,直接低头认错。
“孤王准你戴罪立功,”梁国主没有轻易定罪,这老人身为三公之一,与九卿不同,背后世家之势,“眼下当务之急,是平息骚乱,既然大司农的法子有效,不妨推广开来……”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想了想才道:“不过,不能再让官吏逼迫了,这样,派人将这老农之法张于告示,让庶民知晓,使他自行安排农时,顺木之天、以致其性……”
后面的话,邱言没能听清,因为随着梁国主的这话一说,邱言忽的通体一震,萦绕身边的阴冷气息轰然破碎,随后神魂飘荡脱笼而出!
顿时,周围景象如水墨画般渐渐远去。
神魂飘起,很快穿过宫殿穹顶,一路向上,他低头看去,入目的是迅速变小的梁国国都,而后视野扩大,没过多久,整个梁国的土地呈现出来。
地面上阡陌相交,能看到一个个小如蝼蚁的人影遍布各处,但更多地是绿油油的农田。
下一刻,邱言突感神魂飘散,与外界产生某种联系,冥冥中,有两道宏大意志遥遥传来。
轰!轰!轰!
下方,稻田中,倒伏田中的义理稻齐齐一震,爆发出无尽信息,繁复无须,直飞上来,与两道意志结合在一起!
邱言竟从里面察觉到熟悉的气息——
秩序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