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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著數著,眼睛發酸,腦子裡也不得閒。
——她在復盤今晚。
短短几個小時內,遇見的事情怪,遇見的人也怪。
先是大暴雨把她逼下了山,再是山體滑坡封路,現在入住一家老闆失蹤了的旅店……孟詞微伸手,去摸床縫地上立著的背包。帆布布料有些粗糙,她手指無意識描摹包中物體四四方方的形狀,腦中浮現那幾個旅客的臉。
開著外地車、眼神很討厭的陌生大哥,隔壁奇奇怪怪的帶小孩旅客,和路老闆不太對付的逃課少年……
還有,路老闆。
想到這,孟詞微下意識攥緊背包布料,她有些不安。
直覺告訴她,這個路老闆應該還藏著一些事,他今晚那個故事,其實少了一個很關鍵的部分。
憶起方才在底下,她沒問出口的那個問題,孟詞微輕蹙著眉,如今有些懊惱——她該問問的。畢竟比起八桿子打不著的老劉,她更好奇路老闆本人。
她想問他:「你呢?你在這個故事裡扮演什麼角色?」
「旁觀者?還是參與者?」
這話或許還能有個更直白的問法。
「路老闆怎麼證明……那個大客戶不是你呢?」
……
枯葉影在第十五分鐘的時候落了。
孟詞微眨了眨眼,看著它搖搖飄下枝頭,墜入窗框下面的黑影中。
早該落的。
她這期間一直盯著它解悶,就見那片枯葉伶仃晃動,僅憑葉頭細枝勾在樹梢,顫顫巍巍的,像蠶絲接懸在她心尖。
等得人心慌。
要落就痛快落,要掛在樹上就穩穩掛著,雖然結局一好一壞,但總比在這風雨中飄搖,欲落不落的樣子來得爽快、干利。
了去睡前一樁心愿,孟詞微翻了個身,找了一個舒服的睡姿。
多管閒事就多管閒事吧,孟詞微閉了眼,醞釀著睡意。
明天醒來,一定要找個機會,把沒問出口的那些問題都問了。
情況特殊,心安為上。
-
雨終於停了,在後半夜。
路老闆抬眼看窗外:他住的這間屋子窗戶開向後院,正正好好能見院中全貌。
角落裡,那盞掛燈或許因著老舊,又淋了雨,如今失了序,撲閃兩下。
那點微弱的光在夜色中倒是挺顯眼,隔著那麼遠的距離,外加一層玻璃,還能映在他面上,摺疊出明暗交織的陰影。
沉默著移開視線,路老闆低頭,拉高了外套拉鏈到頂,轉身,開門走出。
沒了雨聲奏鳴,室內安靜得過分。他刻意壓著腳步,沒發出半點聲響。
輕推開相臨著的那扇門,直通向後院。
秋雨下一場冷一分。
凌晨空氣里濃重的水汽都似接了冰,被風卷著撲面而來,帶著寒意。
水泥地上積了不少雨水,眼下正順著一高一低的地勢向左側牆根流去,順著圍牆開的小口向外排著。
一路踏著水漬,路老闆徑直走向那盞掛燈下方。
地窖口被地門封著,上面掛一串嬰兒手臂粗的鎖鏈。
他彎腰,伸手扯晃著那道緊扣的鎖,動作間,鎖鏈碰撞輕響,但無半點鬆動。
看來沒人動過,孟小姐那時應該沒進後院……
路老闆直起身,沒多在意地甩去手上沾著的雨水。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轉身,目測一下身旁圍牆的高度。路老闆向後撤步,一個借力,單手撐著牆頭翻過。
整個過程只消兩三秒,落地時穩穩踏著圍牆外泥地,沒發出半點聲音。
後院圍牆外面是近乎垂直的山坡,路老闆貼著牆根走,借圍牆擋下的陰影一路行至前門。
從門前山道上山是最快的路。
他打算上山,最好在日出之前趕回來。
路過主樓那側時,他抬頭看去,樓上開向前院的窗戶都已經熄了燈,只留側面樓道聲控燈還在忽閃著。
燈下沒人。
這個時間,旅客基本都已經睡了。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要避免走前院比較好。
腳下路變得寬敞,接近旅店門前時,路老闆猝然停下來,凝神去聽……
好像,還有人沒睡。
——有細微聲響,從院子裡傳出。
還未來得及向後撤步。
老化的金屬合頁發出吱呀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