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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他咳嗽两声,咳出一些血沫来。她手忙脚乱地替他拭去,气鼓鼓地望着他,明净的眼眸里隐隐有些愠怒,不知不觉地蒙上了一层水雾。
傻姑娘。他在心里默默地唤了一声,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水痕,低声道:“不是早已经习惯了么?阿瑶,莫哭。”他又低低咳了两声,从怀里取出一卷染了血的布帛,交到她的手心里,“给你。”
布帛上传来粗糙的质感,隐隐有些血腥气。
她知道,那是他的血。
“下一世,我可能会等你很久。”他将她的双手拢在手心里,慢慢捂在自己的胸口上,低声道,“我有预感,下一世或许会同原先很不一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预感,或许是与你的联系更加紧密了罢。阿瑶……”他低咳了两声,眼里满是温然,“你要安好。”
没有更多的言辞,亦没有更多的动作。
他安静地在她怀里睡过去了,呼啸的狂风席卷在旷野之上,呜呜地呼响,融了天地间一片溶溶月色。她仰起头,平静地看着冰冷黑暗的夜空,那里一片冷寂。
虽然已不是第一次,但依然感觉到了一种无尽的冷凄。
罢了,横竖都逃不过这一关的。她俯身吻了吻他的面容,将那卷布帛塞到怀里,抱着他在寂静的旷野里等待。一日,两日,三日。整整三日过后,她像从前一样,点燃了一把火,平静地处理后事。
手背上的淡淡纹路已经变成鲜红。色,如同瑰丽的上古图腾,在皮肤上微微跳动。
她展开那卷染了血的布帛,一字字地细阅,将每一个字句都牢牢地记在心里。至于她的本体?唔,暂时不用去管它,人不吃不喝一段时间,就会自己死掉的。
她的记忆力很好,悟性更好。不过短短的一段时间,便将那篇帛上的东西记了个干干净净。
那是一片来自楚国的帛,记载了巫者最终的归宿。
复归于,大地之上。
她看着自己的魂体一点点变得透明,扭头将那片帛丢到火堆里,任由自己一点点变得扭曲,冰凉,在不期而至的鲜红。色图腾里慢慢逝去。待睁开眼睛时,忽然间愣在了床,不,榻上。
长长的流苏自幔帐四角垂悬而下,散发着幽幽的异国辛香。久远的记忆在脑海里一点一点复苏,拂去厚积的尘土,慢慢地恢复它原本的模样。
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个浓眉大眼的丫鬟。
“二娘……咦,娘子你醒了呀。”
☆、92|77
云瑶躺在榻上,望着熟悉的幔帐发呆。
她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所经历的是一场梦,还是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一切终归于始。熟悉的屋子,熟悉的流苏,甚至连窗台上摆放的那盆花都一模一样。呵,晋阳。
丫鬟见到她一言不发,也没有感到奇怪,自顾自地端着水盆进来,给她擦脸漱口,顺带用杨柳枝比了一个“嚼”的手势。云瑶木然地照做,眼角余光瞥到自己的手背,蓦然愣住了。
淡淡的龟甲纹路蔓延在自己的手背上,颜色鲜。红,如图腾一般。
她放在水里反复搓了搓,没搓掉,显然是生长在自己身体里的。
丫鬟像是没看见她手上的纹路一样,神色平静地端走了水盆,她甚至在怀疑,自己手背上的这道纹路,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犹豫片刻之后,她终于叫住了那位丫鬟:“姊姊,等一等。”
丫鬟脚步一顿,转过身来,耐心地教导道:“您不能唤我‘姊姊’,大娘才是您的姊姊。”
一模一样的对话,一模一样的熟悉场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云瑶努力在记忆里搜索着,将手背递到丫鬟面前,状似天真无邪地问道:“这是什么呀?”
丫鬟朝她的手背上暼了一眼,“哦”了一声,道,“您不是一直都喜欢写写画画么?”
哦,原来“她”一直都喜欢写写画画。
所以丫鬟认为,这是“她”用颜料在手背上胡乱画出来的。
也对,横竖“她”是个天生的痴傻儿么。
云瑶自顾自地给自己找了理由,忽然又觉得可笑。丫鬟抱着铜盆离开了,她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也没有想到该拿自己怎么办。她这是回到了初时,还是去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有什么不一样么?
自然是有的。
兰陵王。
他临走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隐隐约约昭示了一些什么,让她感觉既恐惧,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