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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这才慢慢说到,“家父向来严格,我却如萍水浮游,只想逍遥野趣过一生……只是新法却是赞成。变法维新,任重道远,好比千年之松位移,那是何等困难?体系陈旧,牵一发动全身,阵痛难免,难道以小失大,使天下再陷僵局?父亲秉承圣意,只有恪心劳力,虽万死而不敢怨,有何苦楚可言?……各位请移步用茶。”
我暗暗吁口气。这一场交锋,总算被公子举重若轻的收了尾。一行人向外走,相国脸上犹有余怒,东坡先生颇有遗憾。我体会到他的为难,刚刚心灵相交的知己,却不得不做个对头。前面的昌王殿下看我一眼,仍旧笑吟吟。我对他颇有好感,我忽然记起先前的冲动,便偷偷拉住他的袖角,他回头,怎么?
“大人,你能帮我一个忙么?”
哦?他略略诧异,接着一笑,“莫敢不从。”
“你帮我要一张东坡先生的签名好不好?”我眼睛发亮,飞快从桌上扯过一张素笺,又觉太大,并折叠,再折叠,最后沿缝裁开,成一张小小名片,我递给他,“就在这里,请他写上苏东坡三个字。”
他失笑的看着我这一系列动作,终于笑了,“就是这个?要苏先生的签名?为什么不让你家公子要?”
噫!我简直诧异,相国刚跟他吵了一场,这种事怎么能找公子?我将一定要他纸片塞给他,“一定要他自己签啊!”
他哈哈大笑,他笑得非常洒脱,非常快乐。年轻的脸一片灿烂的孩子气。
“姑娘好有趣,说话如明珠溅雨,赵憬从所未见。”他笑完了说,“恕我莽撞,你是元泽公子的……侍妾?”
唉,侍妾。我心里满是苦笑,“我是他的花匠,小厮,跑腿的,传话的。”
“那么,你到相府多久了呢?”
多久?我能不能说一千年?“半年。”
“半年便这样贴心,姑娘确是奇人。”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我升得太快。
“嗯,奇人。我是被奴役的骑人,被他们骑在头上的。”我有意把岔打得俏皮,竹舍里已无旁人,只有我和这位年轻的昌王殿下,我们面对着,虽然只寥寥数语,却有难得的轻松。
昌王殿下长久的打量我。像斟酌一件为难事,终于他说,“小某疏狂,如有得罪处莫怪,我有个建议,七日后隋堤游艺,子瞻先生也会去。姑娘如有兴趣,和你家公子一起同来赏玩如何?”
我翻翻眼睛,“你想约我?”天,我在说什么?我真是在这里憋得狠了,遇到个生动点的人,我就本性毕露。
他大大的抽口气,却也不太意外,他同样直接的说,“是啊。正是此意。”
我果然去赴了那个隋堤游艺。公子这几日又忙了,分不出身,另外晴初少夫人那里又有事端,是她娘家的一位什么亲戚来访,此人跋扈奢侈,浑身富贵,相国让他等了几个时辰,才摆上几碟素净小菜。那人尴尬不已,又去霁月楼要看晴初,晴初却不见,只在楼外摆出一桌盛宴,请他“吃饱了自去。”
晴初少夫人针锋相对的脾气又让内府众人惊异了一回,只是公子又再两面为难,只得亲自又将那位亲戚招待一回。小幺儿私下里和我说,相国不省事,少夫人也不省事。“两个爆栗子,只有公子一个面果儿。”
由此,公子再顾不上我,只让我自己随意去玩。好吧,随他去,爱来不来。虽然他不来,我已经兴致不大,但我一定会做出过瘾的模样。
隋堤在汴城外。以沿水两岸数里的垂柳著称,远看一片翠云映着绿玉般的一片水,虽是夏日,水色却仍如寒刃一般,掩映着各处倒影。
我远远看到人群分成两拨,沿堤的长亭下文士聚集,大家在一大张摊开的纸上各自信手写画,东坡先生和少游都在其中,东坡先生今天没有戴帽,站在一堆乱糟糟饮过酒大笑大闹的诗人才子中,依然以他的爽朗醒目夺人。秦少游的白长衫御着风,负着手看别人捞起酒杯斟饮谈笑,悠闲得很,有人让他,他便写上两笔。旁边有四五名彩衣女子,那位与他相好的琵琶美女也在其中。看起来他与人人都相熟,行到哪位姑娘身边,都赢得软语一笑。
骏马一嘶,一行尘土溅起来,这是那道长堤之后,又分出了好大一块空地,立着箭靶,投壶,这是一块骑射场,一群束腰长靴的男子,个个英姿勃勃,笑也笑得爽朗。
我不假思索,立刻奔到骑射场去。一匹白马电掣般冲来,到我面前,忽地顿住,人立起来。马背上的正是昌王赵憬。这样高妙的骑术,由他施展出来,脸上倒是没有得色。
我心里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