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分(第1/4 页)
周正追在后面道:“侯爷,您的伤怎么办,口供怎么办?”
张烟起身检查白晴川身上的刑具,见手铐脚镣俱是腐蚀断裂,脸色便阴沉几分。白晴川任他施为,在他耳边轻声说:“张大人可知月亮里面为什么会有阴影?”
张烟不知他为何突然有此一问,脸色阴晴不定。
白晴川道:“月亮里面没有阴影就不会明亮,就好像人眼中没有瞳仁就会看不见一样。长乐侯就是那人眼中的瞳仁。张大人若想学尊师,还要能容人才行。”
张烟眼皮一跳,垂下眼睫一时无语。
他授业恩师正是太祖裴烈赐旨殉葬的已故大儒傅言卿。
周正随裴青走了一段,见他忽然在一间牢房前停住,便大着胆子上前看去,见那牢中囚的正是刺杀皇上的人。
裴青扭头问他:“这人怎么了?”
他脸上血水犹在流淌不止,半张脸庞都被血水浸染,猛一转身如同厉鬼,将周正吓个半死,好半天才惊魂不定道:“这是刺杀皇上的匪首,口风甚紧,张大人命人将他眼睛鼻子挖去,七窍之中只留了一只耳朵一张嘴,这人若是再不招,就将他做成人彘……”
裴青听了直气得浑身发抖,连发作周正都没有兴致了,强自镇定地看向那个人,唤道:“流水,你可还认得我?”
流水在先前的喧哗声中已然醒转,这时就将脸缓慢转过来。那哪还是一张脸,分明就是一个血窟窿,裴青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流水怪笑一声,嘶哑着嗓子说:“你的声音,我化成灰都认得。”
裴青将手上锁链握得哗哗作响,涩声道:“你何必要受这样的罪,你就是将他招出来,他也不会怪你的……”
他话没说完就遭流水唾了一口,道:“我怎会像你。你果然是回淦京做你的侯爷来了。贪恋富贵,认贼作父,卖国求荣。真是狼心狗肺,畜生也不如,亏得少主还对你一心一意……我若是你,早就死了,哪还有脸活在世上。”
裴青苦笑着道:“我问你,你可愿死得痛快些?”
“我自然愿意。只是你若帮我办成这事,也别指望我谢你。”
周正在旁边哇哇大叫:“使不得,使不得,侯爷,这是皇上的重要人犯啊……”
披香殿中烛火幽幽地闪着昏黄的火花,鎏金熏炉中燃着淡淡的竹叶香。重重帷幕之后,那宽大的龙床上躺着裴煦一人。
裴煦梦到了自己儿时的奶娘珠姨,仍是温柔敦厚的样子,手中托着一盘刚刚炒好的自己爱吃的江米糖,在晋陵王府的花园中穿行。
忽然听到不远处的池塘边传来极大的水声,还有孩子的哭喊声,珠姨连忙跑过去,见一个小小的孩童在离池塘岸边不远处的水里扑腾,吓得连忙摔了江米糖,跳下池塘,将小孩子捞了上来。
那孩子哭得嗓子都已嘶哑,却是没有喝进多少水的样子,珠姨微微放下心来,哄着那孩子。孩子只得四五岁的模样,生得玉雪可爱,此时受了惊吓,不住啼哭。珠姨随手抓了地上散落的一根江米糖,在衣服上擦了擦,塞到孩子嘴里。小孩子尝到甜头,慢慢止住哭泣,双手抱着糖果不住舔舐。珠姨见了低叫一声“造孽”,柔声问他:“小少爷,你怎么在池塘边玩耍,弄湿了衣服,叫王妃看见了定要骂你。”
小孩子边舔糖果,一边断断续续地抽噎着说:“是王妃娘娘让人带我来此的。”
珠姨抱着他的双手一抖,四下张望,果见不远处的树木后躲着王妃的贴身侍婢,见她望过来,竟然“哼”了一声,抖抖裙摆上的落叶杂草,转身大大方方地离开了。
在她离开的方向,远远的雕栏边,王妃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院子中间有一张刑凳,珠姨被绑在上面,浑身鲜血淋漓,垂着头颅。两边的人还在奋力挥舞手中的鞭子,边打边数着数:“二百二十,二百二十一……”
刑凳上的人早就没了气息。可是在王妃凌厉的目光注视下,行刑的人却不敢有半分松懈,鞭子卷起的血肉喷洒在四周,许多跪着的下人身上脸上都沾满了血沫子,吓得魂飞魄散,有的人还失了禁,血腥的味道混着屎尿的气味,让这个地方看起来宛如人间地狱。
离刑凳最近的位置,一个妈妈拉着一个孩子跪在那里,孩子满面血痕,目光呆滞,手中尚且牢牢握着那根江米糖。
三百鞭子打完了,王妃将院中众人扫视了一遍,见众人几欲晕倒,那年老的妈妈拼命将孩子往自己身后拉,那孩子却是呆儍了一般,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