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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再扶我。”贺宣拄着容萧替他找来的一根木杖,喘息不已,在月光下,脸色白得似鬼,“顾好你背上的孩儿。”
容萧不吭声,心里却松了口气。贺宣这时虽然还是没有神气,但总算不再说让她抛下他自己走的话。
忽然,手上一轻,容萧诧异抬头,却是殷乙将贺宣接了过去。她眉际的桃花,在夜色下悄然绽放。容萧一怔之后,喉咙酸酸的:“殷乙……”
殷乙伸手挽了她一下:“公子小心树根。”
容萧呼了口气,霎时觉得流失殆尽的力量又回到了身体里。刚要走,想起什么,她又停下,将小穆康轻轻放下递给殷乙,然后脱下外袍,抱回小穆康,再将袍子递过去:“给你。”
殷乙一呆,随即有些慌乱地接过外袍穿上,如果是白天,定能看到她双颊绯红。
她一身衣物都在之前作战时撕毁得差不多了,露出大片的肌肤,重卫不会觉得怎样,但殷乙却会在乎。
容萧看着她将外袍裹得严严实实,不由一笑:“没什么,各地风俗不同,在我家那里,女孩子平时上街穿得比这个少多了。”说着迈步朝前走。
殷乙扶着贺宣跟上来,神色间的羞怯渐去。
再走得一会儿,前面的狐狸忽地折身拐向一边,等容萧她们跟过去,就看见狐狸消失在一处阴影里。下一刻,那地方有星光亮起,走近才发现,狐狸站在一个山洞入口,头侧上空悬浮着一团莹光,如流星般照亮宽敞的山洞。
殷乙上前去,扶贺宣坐下,回身出洞,片刻回来,抱了一堆细枝断木放在洞室中央,很快点着了火,才再次往外走:“我去找些吃食。”
把小穆康安置在树叶堆成的“小床”上,容萧靠坐在石壁边,放松了四肢。明明疲惫不堪,却反而一点睡意也无。
洞室另一边,狐狸半靠半坐,极其随意的姿势,也如同精雕细琢。
容萧匆匆收回视线,又去看旁边的贺宣。
贺宣背朝外,蜷着身体,看上去似乎已经睡熟了。容萧却知道,如今的贺宣,大概要度过许多个不眠之夜。
清晨,容萧身体一震,惊醒过来,入目之处,山洞中空空如也。她跳起来,几步冲出去,差点踩到一个人,低头看,却是那道袍老人匍匐在地。另一边,狐狸面无表情地坐在高高树枝之上,迎风眯着眼。
晨风里,暖暖阳光洒在身上,天地间,气息清新得令人舒畅万分。
“叔。”小穆康拖着水囊,小心翼翼朝她走来。殷乙提着藤条编织的篮子,满满装了野果跟在后面。
容萧接过水囊,习惯性地摸摸小穆康的头,一边洗漱,一边朝四周看看。
“殷乙,贺大人呢?”
殷乙往山洞一看:“不在洞里?”
容萧一愣,慌起来,折身就跑。殷乙轻轻一跃,窜上树梢,随即往一个方向指指:“公子那里。”容萧只手在树干上一推,借力转了方向,朝殷乙所指跑去。没跑多远,就看见山崖边,贺宣拄着杖,往远处眺望。崖边风大,吹得他头发飞舞,衣袍噼啪作响。
容萧刹住脚,望着贺宣背影惊呆。
一夜之间,原本只是头顶鬓角花白的贺宣,此刻随风飞舞的头发,竟然白如初雪。他双手拄着杖,佝偻着肩背,看上去,仿佛耄耋老人。
眼眶一痛,容萧急忙垂头,咬住了唇,身体两侧的手不由紧握成拳。好一阵,她克制着心里的烦闷,走上前去,站在贺宣身后。
“大人。”
贺宣不动,许久,叹息。
容萧心里一紧,随着贺宣视线望向远方。天际下,晨光中,山峦叠嶂、苍翠欲滴,有雾霭缠绕半山,恍然如画境。
“这山,”贺宣慢慢开口,“已并非秦国疆土。”
容萧闻声侧头。
贺宣眯着眼,满面风霜之色。
“……大人,”容萧再次看向远处,“其实——许多年后,这片土地上就没了国界,所有人,都是一个国家的人,不再分什么秦人、魏人、梁人,所以,大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贺宣忽地轻笑,笑声悲怆:“傻孩子,待你到了我的年纪,便会知道,人生在世不称意者十之八九。有些事,早已放得开了。秦国朝廷——”他语音冷下来,“十年前,便已叫人冷透心肠,若是转了性,我倒要奇怪,又怎会介怀?”他回过头,抬手,像容萧对待小穆康一样,轻轻抚过她的头,“你这样良善,虽说可贵,却是令人挂心。”收回手,他移开视线,目光再由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