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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蜷指抓紧枪,手心里满是汗水,那哭声细小,却明明是孩子哭叫,是长天,是长天吗?
母子连心,她可以在燕怀石呼唤时勉强把持住自己冷语相向,却无法在儿子的哭叫中依旧岿然如山。
更要命的是,城楼上人头层叠,她便是站在马上也不能看见长天到底在哪里,怎样了,而她也断然不能在此刻站起身来。
她只要有一点不妥动作,整个大军就会骚动。
“琼儿!救我!你弃槭投诚!殿下不会罪你!咱们田园逍遥去,从此不管这世间战火,琼儿,你当真一意孤行,要将我父子葬于此地?”
华琼的手指微微颤抖,铁甲发出细微的碰撞,掩在披风下无人听见,她盯着城头求救的燕怀石,并无怨怪,也没觉得他给自己这个主帅丢了颜面,有的,只是怜惜。
她怜惜他,从一开始,到现在。
她从来都明白他的心性柔弱寡断,灵活的处事方式来自于自幼受到的欺压,小小年纪便学会察言观色,在羞辱讥嘲底求生存。
她也知道他并没有勃勃野心,还有几分随波逐流的个性,到帝京是因为被家族放逐,做家主是因为被逼到死角,连娶她,也是因为当日祠堂前她袒腹求婚。
这样的怀石,要的是娇妻爱子一家团圆,要的是天涯相伴厮守不离。谁也不该要求他溅血三丈斥敌自杀。
可同样,谁也不能要求她为自己的男人孩子,便抛却知己义气,抛却这数十万跟从她相信她的火凤军。
她相信,只要她此刻抛下长枪,对方也许真的会赦免她一家,但是这身后火凤军怎么办?她们跟着她转战闽南,不是为了此刻被出卖背叛的。
远在帝京的知微怎么办?她将所有属下和生死命运毫不犹豫的交在她手,不是为了给她在周城之下烟消云散的。
她一旦放下金枪,枪尖就会戳破知微最后的凭仗,身后是万丈悬崖。
她不能。
有些事,可以做,但不能做。
做了,便违背这一生做人的理由,活着也是一种羞辱。
华琼攥紧长枪,手背因为用力绷得雪白,青筋根根绽出。
城楼上燕怀石还在声声呼唤,声音哀切,孩子的哭声始终未曾断绝,因为不能见其人,而令人越发抓心挠肝的担忧,火凤军不少女兵脸上已经出现恻隐茫然之色,更多的人将目光投向华琼。
华琼这么长时间默立不动,众人已经开始疑虑,大军出现了慌乱情绪。
“琼儿——”燕怀石倾着身子,只盯着华琼。
城楼下沉默如雕像的华琼,突然将长枪一挥!
金色的枪尖在日光下划过灿亮的弧线,城上城下,所有人屏住呼吸。
华琼的枪尖,落下时打在马耳上,骏马长嘶一声,扬蹄就奔。
城楼上燕怀石激动的向前一步。
城楼下万军发出一声长长的吸气声,听来像平地里卷起风雷。
华琼却并没有奔向城楼的方向。
她的马,向前一纵之后便被她轻巧的一提,马身流畅的一转,背对城门,绕着她的步兵方阵一周。
日光明丽,万军铁甲光寒,黑马上的红袍女子高举金枪,策马奔行于肃然军阵之前,蹄声答答,踏破岑寂的风声。
“儿郎们!姑娘们!”华琼的声音高亢,一片寂静里远远的传开去,“刚才我撒了谎,城楼上的,是我的夫君,我的爱子!”
大军轰然一声鼓噪,齐氏父子对视一眼,脸色阴沉。
“我原以为他们已经安全离开,但是他们还是被缚上了城楼!”华琼举枪越跑越快,“你们也看见了,朝廷要用他们父子的性命,来换我的归降。”
“大帅,你要怎么做!”有胆大的士兵,忍不住高声大喊。
“很多年前,我曾对我的一个好朋友说过,”华琼并不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她策马绕大军而行,越跑越快,脸色通红,额头渗出微微的汗,“他是我的良人,是我华琼,从八岁便开始爱着的男人,我曾对南海永不干涸的波浪发誓,终有一日我要他明白,我爱他比山海阔大,胜过所有。”
城楼上燕怀石身子一僵,蓦然热泪盈眶。
城楼下万军扬起脸,看着他们神一般的主帅,在万众之前,公然袒露心声。
没有人觉得荒唐放纵或难堪,只觉得日光下擎金枪飞驰的女子,灿烂美丽,当真如神。
“他们捆在城头,我心里也五内熬煎。”华琼并不回头,也不停息,“但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