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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
先不说纳了方明珠,父亲生气见他都没有好脸色,就是寻常出去吃饭见客,都嫌他丢人不肯叫他。就是母亲疼爱他,让他往省里去送年礼,余伯南自己惭愧,都不肯出去见人。
可再怕见人,也不能不见人。
余伯南回想母亲才打发人来说的话:“安府来了几位京中的小贵客,年纪都跟你相仿,定下二十八那天,在安府里玩上一天,也请了咱们家,你去还是不去?”
余夫人的话很委婉,你去还是不去?她也知道丈夫最近不满意,儿子最近不如意,也不敢过份的开导余伯南。
知廉耻的人,才会觉得不能出门见人。但此事也看得出余伯南不够豁达。他是为情办错了事,又挽救方明珠的名声终身,如果因此一蹶不振,也算是他想不开。
情这个字,可以让人生死相许。有余公子几乎把身家名誉放上去,也不算冤枉。
香炉中的香已燃了有一半,余伯南还是没有想好去还是不去。
放在平时,这种从外地来的贵客,余伯南是一定会去见见的。可现在,他因为“宝珠”二字,就望而却步。
他现在是在书房里,心如乱麻不定时,身不由已的走到书架前,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推开几本书,取出书中夹着的一张纸笺。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横看是宝珠,竖看也是宝珠,草书是宝珠,楷书是宝珠,行书隶书俱是宝珠。
宝珠,余伯南满面痛苦的嘶哑出声,出声后把自己惊醒,对着手中看,怎么又把这张纸取出来了。
他本想毁去,却又舍不得。
少年的情恋,在现在另有一个词叫初恋。让人不能割舍。
换成另外一个不通情理的人,可能会怪宝珠,怪全因为喜欢宝珠才生出后面的事。可余伯南不是,本城闻名的才子,不可能不通到自己做错了事,却去怪女人的地步。余伯南就把这张纸精心收藏,紧压在书架深处,有时候触动心底最痛的地方,却又忍住不取出观看。
但人很多时候是受感情支配的动物。在安家又一次出现在余伯南面前不能回避时,余伯南是不受控制的取出手写的这张宝珠加宝珠,像取出他珍藏的爱恋。
他本来对宝珠是初恋,因为自己办错事情,纳了方明珠像生命中多出一块洗不掉的污点,就觉得和宝珠从此远隔,这份爱恋就更加的深浓起来。
如窑香之美酒,放得越久反而越香。偶然取出,闻闻香都是醉人。
在这醉人中,余伯南如遭捶击,明白一件事情。
他很想再见宝珠,对她解释一下,让她就是不再喜欢自己,也不要瞧不起自己。
是啊,在他的心里,一直是喜欢宝珠的,一直是想和宝珠在一起的。以前过年过节见上宝珠一面,是余伯南百般的回味,这从此不能再见,已经如万箭攒心,难道解释一下也不行?
余伯南破釜沉舟般有了勇气,觉得眸前一亮,人也有了神采。
冬天家家都有梅,此时窗外亦有数株。余伯南在梅香中扬眉,发狠地自语道:“我就是要再见一面,哪怕一面出行。”
宝珠如这梅香,不在面前也勾魂。
余伯南就走去见母亲,告诉她:“安府请客,既有我,我就去。还有安府的年礼还没有送,旧年里都是我们家先送,母亲要备好了,我这就带人送去。”
他面色沉沉,看在余夫人眼里倒成了严肃认真。
把余夫人喜欢得不行,忙道:“我的儿,你总算想通了。你天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我给你的好人你也不肯亲近,把我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你别怪你父亲,你出这样的事情,不能怪他生气。他再生气,也是中年了,膝下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振作起来,他还是喜欢你的。说起来,你怕安家什么!都怪宝珠……”
“这事怎么能怪宝珠?”余伯南皱眉打断。
余夫人见儿子声气不好,怕把他惹恼再把自己关起来,这过年也不见客,余夫人还怕别人会笑话。
“好好好,不怪宝珠,全怪方氏那个贱人,早起她说水热水冷的要闹,我让人去骂了她一顿……”
余伯南再次打断母亲:“大冷天的,别少了方氏炭火热水。”
“……”余夫人张口结舌,怎么自己说什么都不对?
她有些委屈的神色让余伯南心软下来,对母亲陪个笑脸:“咱们家不是逼死人的人家,再说安府里也不答应,以后怎么见面,在外面也不好做人。让她活着吧,权当养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