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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的布料柔软,他低头一看,自己仍攥着姜颜的衣袖,而眉目艳丽的少女趴在床边睡着了。
油灯早已燃到尽头,屋内的光线晦暗,冷得很,姜颜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蹙,鬓边散乱的发丝黏在嘴角,也不知在这里趴睡了多久。
那股莫名的悸动又来了。鬼使神差的,苻离松开她的衣袖,修长的指节微微上抬,似乎想替她拿下嘴角那几根调皮的发丝。可指尖还未触碰到她,睡梦中的姜颜却是拧紧眉头轻咳了几声,应是受凉了。
伸出的手顿了顿,苻离皱眉,转而拿起床榻边叠放的冬衣披在了姜颜身上。
动作很轻,但姜颜立刻就醒了。她有些茫然地坐直身子,任凭身上的冬衣滑落肩头,压着的那半边脸颊带着些许红痕,涣散的视线好一会儿才聚焦,望着苻离道:“退烧了?”
很奇怪,明明屋内晦暗,苻离却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光。
“嗯。”退了烧,苻离神清气爽,想要掀开被褥下榻,又顾及姜颜在身边,只好低声道,“你先出去,我要穿衣。”
关于昨夜的事,苻离依稀记得一点。自己貌似烧糊涂了,毫不设防地拉着姜颜说了许多心事,如今清醒才觉得丢脸,平白让她看了笑话。
他眼底思绪复杂,姜颜已抻着腰起身,揉了揉酸痛的手臂和脖颈哼道:“也不知昨晚是谁拉着我不放手,如今醒了就卸磨杀驴赶我出门。”转过屏风走到外间,她又问,“你身上有伤,可要我唤魏惊鸿来帮你?”
“不用。”骄傲如斯的苻离又怎会轻易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他动作缓慢地掀开被子下榻,穿衣时才发现身上的里衣被换过了,顿时眼神一紧,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怀中。
红绳串着的玉还在,苻离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下榻披衣穿上,系好腰带穿戴齐整出来。他似是有话要说,面无表情地站了片刻,才试探问:“昨日,是谁给我换的衣裳?”
“自然是魏惊鸿。”姜笑着看他,故意道,“怎么,你如此谨慎,可是怀中藏了什么秘密?”
苻离眼神有些不自然,扭过头否认:“没有。”
他不坦白拾回残玉之事,姜颜便当做不知道,只意味深长地‘哦’了声,眼里蕴着狡黠,不再追问。
卯正时分,国子学的六名儒生聚在厅中用早膳,席间谁也未曾开口说话,气氛沉闷非常,唯有碗筷碰撞的叮咚声间或响起。
季悬眼睛肿成核桃,面色灰白,心不在焉地扒了几口,便放下筷子道:“我吃饱了。”
他这模样,显然是还未从丧兄之痛中走出。姜颜心中沉重,担忧地看了对面食案的苻离一眼,见他面色镇定,仍垂眸舀着粥水饮食,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蔡岐三两口吃完一个包子,擦着手道:“既然人都到齐了,今日便收拾好从南城门出,回应天府复命。”
“什么叫‘人都到齐了’?”季悬冷冷打断话语道,“千户大人莫不是忘了,季平还不知道躺在哪个尸堆里呢!”
蔡岐冷硬道:“那你待如何?让其他几个人连同拼死送出来的书籍一起给你哥陪葬?”
季悬握着拳不语,眼睛通红,一行泪从眼角滑落,在他衣襟上晕染出一抹暗色的痕迹。
厅内的气氛一时剑拔弩张,苻离将最后一口粥水咽下,然后打破僵局道:“你们跟着蔡千户走,我留下。”
“苻离!”
“苻公子!”
魏惊鸿道:“苻离,你发什么神经!”
面对众人惊异的视线,苻离冷静起身道:“我会将季平带回应天府。”
蔡岐一拍案几,刚说声‘胡闹’,便忽的听闻外头锣鼓急促,一名小将一边敲锣一边飞奔而过,口中喊道:“鞑靼来袭,全城戒备!城在人在,城亡人亡!鞑靼来袭,全城戒备!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昨夜朔州军士彻夜不眠,严阵以待,唯恐鞑靼夜袭来犯,谁知守了一夜都不见鞑靼人影子,如今熬了一宿的将士已是疲惫不堪,偏偏遇上敌军!一时间四周脚步纷杂,将领策马,指挥弓…弩手和甲兵排列布阵,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恐惧如乌云笼罩着这座城池。
“有什么话路上说!待会打起来,你们想走都走不了!”蔡岐一声令下,“备马,走!”
可六个少男少女依旧缄默地站在厅中,谁也没有动身。
蔡千户瞪大眼,吼道:“你们这是反了!”
“千户大人,临行之际冯祭酒百般叮嘱我等七人要同进退,共生死。如今朔州城百姓还未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