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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住。似乎他生命中所有力量,所有能量,都拼命扎挣出来。丫鬟们全都吓得哭,下人跪了一排,大夫对相国请示,当此际,只有金针刺穴散瘀,只是对人体损失太大。相国皱眉不语,忽然流下泪来,问身边人,你们看如何?
梓博跪了下来,以首擂地,“大人请想一想桂杨那时的情状!公子若被放血散瘀,此后这一生,这一生……”他说不下去,夫人已哇的哭出来,顿时房中哭声一片。都知道这一行险放血,必然失去大部分精力意志,体力元气也大为挫伤。他无异于成了个废人。
相国左右环顾,忽然眼光落在我身上,这难道是在征询我的意见?我一言不发,只将公子的手握紧。历史早已告诉我,终于还是来到了这一步,我们是可怜的棋卒,从哪里扳回败局?
相国大叹,摆了摆手。
自相国与夫人起,一屋子的人寂无声息,大夫正将针扎进元泽体内,他粗重的喘息,也随之平息下来。不多时流出紫黑色的血,这是他长年的抑郁,浓烈的理想,围困的爱情。是他所有逼进心脏,熬煎成血的苦楚。
公子忽然睁开了眼。
相国走近公子床边,伸手抚mo他完全凹下的脸颊,“元泽,你病重,大伙儿总要想法给你治,你要挺住。”
公子微微点头,他微朦的眼皮似乎略有光亮,他看到我,轻轻问道,晴初怎样?
“还没回来。”我同样轻声对他说,
“庞府那边的消息呢?”
众人面面相觑,夫人这时说,“雱儿,庞府那边要咱们做决定,咱们可还没理他们,你看……”
公子嘴唇一牵,一个笑未成形便散了,他眼光看向书案,我过去,拿了纸笔过来给他,他微微使力握住笔杆,一滴墨汁落上纸面,在玉帛纸上细微渗透,他闭了闭眼,单薄的眼皮下眼球微微凸动,睫毛的阴影覆下来,凄怆的颤动。他手腕轻轻一撇,一撇,转折,微弱中依然文秀的字体,便现了出来。
愿——与——子——别。
院门外忽然一阵小小的骚动,夫人绞着一条已哭的湿透的手巾,歪歪倒倒的靠着相国,相国花岗岩一样坚硬的脸上又多深刻了几条皱纹,两人都无暇旁顾。梓博皱了皱眉,向外走,我听他出了门,问外面的小厮何事,只问了一句,便顿住了。我略微奇怪,也走出去。立刻便呆了。
月光将院中空地照得一片凄泠泠,一人站在大片的月色中,影子不比月色暖多少,单薄得像一柄寒刃。边上几个小厮和丫鬟站着,都是一副不知所措。
晴初……我张口想叫她,两个字便哽住了喉。
第四十七章、神鸟南飞
晴初向我走过来,她脸色也带着月色的清寒,半边脸在暗影中,另半边几乎透明。她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我打了个寒颤,不是她的手太凉,这突然来临的,她温柔的触动,只让我一阵刺痛。
“麝奴……”她的声音带着陌生的调子,也是那么遥远的响在耳边。“我回来,你不欢喜么?”
我一把抽开了手,我简直不知如何面对她。面对她这样的平静。我满心翻涌,想跑开,又想大哭一场。
她也不以为杵,自己向里屋走去,这时候相国与夫人已都被惊动了,双双起来站在门口,晴初这样的从天而降,委实使人不知如何反应,也不知当哭当笑,晴初向他二老行了礼,然后说,日间听说了庞府那边带的话儿,便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在娘家住下去,因此深夜赶回,累得二老担心,实在不该。
她一番话斯斯文文,条理分明,相国愕然中尚不知反应,夫人只是泪流不住,旁边的五夫人反应快,忙说,“回来就好哇!只可惜元泽……唉,命啊,任你王侯将相,若是男人……唉,总是女人苦哇……”
晴初不再跟他们多说,她走向床边。
公子似睡非睡的靠着,他整个人看上去似乎缩小了一圈,一个丫鬟正替他抹身子,他体内放出来的血,早已被铜盆接走,他静静的躺着,平静的一无生气。
晴初坐下来,旁人也都静了,公子缓缓睁开了眼,摇曳的烛火下,瞧着晴初。
二人都不说话,半晌,相视一笑。公子一只胳膊撑住,似乎欠起身,他身子绵软的抽走了骨头一般,几番使力也坐不起来,晴初将他按住,替脑后的垫枕扶了一扶,
“这回,可不敢逞强了吧?”
她语调轻松戏谑,像指责偷溜出去玩的大孩子。公子默然瞧她半晌,也一笑,
“要逞强,也要有命逞啊。”wωw炫③üw w書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