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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管男人叫着爸,管女人叫着妈,反感是有的,但这点反感,比起没有饭吃的饥饿感,当真是算不了什么。
女人不喜欢我。不管我做什么她都不喜欢我。
不看着她说话会被她说作是不尊重长辈,看着她说话她又感到害怕。是的,她居然怕我。
我听到她对男人说,她看到我的眼神就害怕。说我不怎么笑也不怎么说话。说我是个怪胎。说就没有我这个年纪这般听话的小孩。
你看。听话是错的,不听话也是错的。说话是不讨喜的,不说话也是不讨喜的。
她讨厌我,就是这么一种根深蒂固的玩意,谁也改变不了。
而男人对我并不坏,至少我一开始是这么觉得的。我想这都得归功于我过世了的母亲,归功于她那日的哭号。男人甚至提出让我去上学,这可是我以前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往日,母亲总是念叨着,去上学,去上学,去上学就有出路,日子就会好起来。上学不需要钱吗,我问。妈给你赚,母亲答。那是连四岁的小孩都骗不到的谎话,她现在可是连治病和吃饭的钱都要没有了,哪来钱送我去上学。
然而,在男人这里,上学这两个字有了实际的意义。
娟娟对这事儿是很反感的,这很正常。一切我觉得好的事,她都很反感。
她在一旁碎碎喋喋,直到男人说,她现在是我的女儿,你不让她读书,我的面子往哪搁,传出去像话吗?
那个时候,我还听不懂男人这话的意思。在我读书后明白面子是什么意思之后,便也不再对男人抱有那时那份感激。
是的,我也曾以为我在男人心中还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角色,直到我发现我在这个由三个人组成的叫家的地方没有一点发言权。他们所期待的,便是我听话的,恭顺的,按照他们所说的去做的,而对于我的看法,他们一点也不在乎。我什么都不是,只是出于男人的面子和同情而被寄养在这个地方的小孩。一旦男人的面子收到威胁,或是他的同情不在,我便失去了我所有的盾牌。不,该这么说,他的同情一直都不在,他捍卫的是他的面子,从始至终都是他的面子,也只是他的面子。
而明白这个道理,是在我和班里的同学发生争执之后。我做了毫无疑问的正确的事,即使是在现在看来,那也仍旧是毫无疑问正确的事。要说有什么地方错了,我想是错在我不知道那个男孩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物。
小孩的内心是很脆弱的。在学校老师们教他们,要诚实要勇敢要去做正确的事;在现实中他们发现,诚实勇敢是会挨打的。所以,到底要怎么办?到底谁说的才是对的?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但必须回答。我那时的答案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坚持的结果就是我被男人打得很惨。毫无怜悯的,就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我停课一周待在家里,仅仅只是因为男人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身上的伤。回校那天,他带着我去向男孩道歉,这是没有选择余地的事。
如果这样都无法明白,还要怎样?
娟娟在后来生了个小男孩,大概是在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他们管他叫做星星,我管他叫做猩猩。
男人他很少关心我在学校里的事。偶尔想起来了,就找我要个成绩单,看了之后既没有表扬,也没有批评。而女人往往抱着孩子,一把把男人手里的成绩单抢过来,看了看单子,再瞪了瞪我,总是要先皱皱眉头,再把成绩单甩在桌子上走了。
那是皱给我看的。我知道。
我也渐渐明白那种感觉叫做害怕。对此我很欣喜。她在怕我,而我却一点也不怕她。
男人也一样,男人后来也开始怕我。
那次开家长会,男人有事来不了,只赶上最后来接我。班主任对他说,你们家女儿还挺活泼的。男人皱了皱眉,点了点头,再看了看我。
他一定觉得很奇怪吧。在家里缄口不言的人,在学校却是个话匣子。
这种忌惮,我很享受,就仿佛是我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明。
是的,我很喜欢学校。在那里我可以受到公正的待遇,用正常的眼神和正常的人交际。我开始热衷于这些交际,积极地。我并不热衷于公共事业,比如班级管理,相比这样的工作,我更喜欢读书。我的老师很喜欢我,因此在别的孩子说我是个被收养的杂种的时候,她站在我这边说话。男人自然也站在了我这边,他是不会容忍一个和自己住在一起的人被叫做杂种的。
同时,我也慢慢明白了,这个和我住在一个屋檐下被我叫做爸爸的男人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