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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宅里,吃的喝的都比在家要好得多,小九也超越了众人的希望,一直平安无事地到了十二岁。
“那个时候,竟然一不小心感染上了风寒,我因为害怕管家责备我,一直没敢跟任何人说,结果在陪着公子读书的时候昏倒了,自此一病不起。”
柳安居赞同地点了点头,风寒对于平常人来说可能只是小病,却可以轻易夺走心脉不足的人的性命。
“那个时候,我足足在病床上躺了三年,没想到居然挺过来了,现在还一点问题都没有。”
三年间,很多的记忆都模糊不清,就像做了一场噩梦。虽然挺过来了,却错了孩童成长的最佳时间,以至于身材和声音都和十二岁时没什么区别。
“真不容易。”
柳安居犹豫着要不要问问小九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还记不记得药方,可是又觉得这样好像不太礼貌。然而这点小心思很容易就被小九看穿,他看着柳安居的脸笑了起来。
“是啊,每天都要含着一棵人参提气,否则一口气上不来就小命不保。每天喝的药里也必须放上人参,据说我生病这三年里,足足用了两千棵人参呢。”
“两千?”
柳安居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闭上了嘴巴。
“嗯,当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后来想想,有钱的人可能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夺走的感觉吧,即使是疾病也不允许。”
不知为什么,那三年里只有一段记忆深深地刻在小九的脑袋里。迷迷糊糊的自己眼前一片黑暗,但是大夫宣布自己快要离去的声音却清楚地传进耳朵里。虽然心有不甘,但是终于能够得到解脱也让小九稍微有些高兴。反正自己从来不是被期待的人,即使死了也不会有人伤心吧?
可是正当他静候死亡来临的时候,嘴却被粗暴地捏开,塞进了一棵人参。也正是这棵人参,救回了徘徊在死亡线上的小九。
“你给我记住,没有我的许可,你不许死!”
听了六年的声音,小九再熟悉不过。接着
一个耳光落在了他的脸上,可是他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保住了性命,心里却冰冷到了极点。果然他跟桌椅没什么区别,就连解脱的权利都没有。即使吃着美味的食物,住着宽敞的房子,他也跟别人是不一样的,他只是个会动的家具而已。
“是这样吗?”柳安居歪着头,若有所思地说,“不是因为喜欢小九所以才这么做的吗?”
“当然不是。”
小九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嘲的微笑。
“可是两千棵人参不是小数目,为了那种事情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吗?”
“即使是喜欢,那也跟我们平常说的喜欢不一样。喜欢一样东西和喜欢一个人是不一样的感情。”
“有什么不一样呢?”
柳安居踢了一脚路上的小石子,不解地问。一棵人参再怎么不好也要十两银子以上,但是要用这么多人参,钱反而成了次要的问题。人参生长在北方苦寒之地,那里住着凶悍的女真人,有的时候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搜集这么多人参所费的精力要比花费的钱多得多,他实在想不透怎么可能会有人仅仅因为讨厌被人夺走东西的感觉就做这么麻烦的事。
“你喜欢一样东西,可能尽心地去爱护,即使坏了也舍不得扔,可是不管怎么喜欢,也不会有想要把一切都给它的心情。然而喜欢一个人,就想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给他,就算这样还嫌不够,我想就是这个区别吧。”
“可是小九你是人。”
“那又能怎么样呢?被标上价格之后,和一块玉佩没有任何区别。重要的不是你是什么,而是别人把你当做什么。被卖了以后,我在主人眼里只是一样用着顺手的东西而已。”
从小就被父亲宠爱着的柳安居无法想象代替弟弟被父母卖掉的小九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生活的。然而那份悲戚,却从小九的眼中传到了柳安居心里。他能够感受到那份悲伤和绝望,然而却无法切身体味。赵修的悲伤是如此,父亲的也是。这些在他身边的人,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理解过,就算他们用哀切的声音跟他倾诉,他也未曾真正明白过。他很无知,这无知同时也是罪。
“所以你要离开那里吗?”
“没错,不过那个人不会放过我。闹出这种事,他一定气得眼睛都吊起来,说不定会杀了我。”
说到死亡,小九的脸上没有一丝恐惧,反而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明明是那么辛苦才被救回的生命,为什么要这样轻言放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