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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淮宁又剧烈的咳嗽起来,面色苍白如纸,胸膛颤动着,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唐昭昭看见了他手中绢子上沾染的鲜血,触目惊心,惊恐的喊叫起来,身后的那些丫鬟婆子也乱做一团。
厅里哭声、怒声、喊声汇聚起来,每个人都不知所措的捏着一把汗,仿佛平静的湖水忽然被打破了,搅起了能吞噬一切的漩涡,将每个人都卷了进去。
这场寿宴还未开始就结束了。
慧娘带着那个孩子不翼而飞,府里府外找遍了,也没找到他们。
而冯氏被顾奉天关进了顾府西边的静安堂里,不叫人给她送吃的,也不许她见任何人。
崔红锦也因先前做的一些错事被关进了柴房。
顾奉天丢了个孙子,又或许那孩子根本不是顾有方的,但若说他在此之前高兴的年轻了十岁,那么在此之后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黑灰的头发一夜间落了霜,面上皱纹也多了几条,老态龙钟。
大喜大悲过后,顾奉天病倒了。
顾淮宁也比之前病的更重了,躺在床上不住的咳嗽,有时候咳的狠了就会咳出血来。
唐昭昭每天给他做药膳调养身子,恨不得把药膳食谱上的东西全都做出来给他吃,期望他能渐渐好转过来。
兰若十分自责,说她没照看好顾淮宁,从未察觉出二爷的饮食有问题。虽然没人怪罪她,但她不肯原谅自己,每日哭得眼睛红肿着。
冯氏被关后,府中事务便暂且由顾青柠打理。
而顾家外头经营的数不尽的铺子、庄子,虽然雇着人做事,但难免那些人背地里偷奸耍滑,顾奉天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三儿子,将顾依婓叫到床前,嘱咐一遍,一些生意暂时由他接管。
就在府上乱的一塌糊涂,不可收拾的时候,大奶奶生下的那个孩子突然死了,与顾奉天的寿辰过去只隔了六七日。
那孩子生下来本就不足月,孱弱的很,小小的一只裹在襁褓中,哭起来声音猫儿似的不响亮,一落地就没离的了汤药。
一丘之貉
等人走远了,顾依婓不紧不慢的走到柴房前,双手抓住窗棱,瞧着里头的人。
“爷,你来看我了!”崔红锦瞬间一副小女儿家的娇态,含羞带怯的看着一窗之隔的人。
顾依婓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摩挲着,面上没什么表情,“咱们俩之间的事,你都跟她说了?”
“哪有!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正想问爷你呢!唐氏平日里看着乐呵呵的没什么心机,说不定背地里盯着我跟你呢!”
顾依婓嘴角扯出点笑意,反问:“她盯着我做什么?”
“那谁知道!”
“在放你出来之前,不许再和任何人说话!”
“红锦知道了!”
唐昭昭一口气跑回了吉云轩,坐下来以后,气喘吁吁的,跑的身上出了汗。冬灵也累坏了,往桌子上一趴大口的喘气。
兰若疑惑的看着俩人,不明白出门散个步为什么散的急头急脸的。
“奶奶,爷醒了。”兰若道。
唐昭昭立刻坐起身,朝里屋走去。
顾淮宁披散着墨发靠在床头,面容平静宁和,见她进来,脸上带了笑。
唐昭昭在床边坐下来,也望着他笑。
两人相视片刻,唐昭昭道:“爷,等老爷身子好些了,咱们去城外庄子上住一阵子吧?”远离府上这些人和事,兴许他好的快些。
顾淮宁点了点头。
唐昭昭爬上床,将头埋在他怀里拱了拱,又侧身伏在他心口上,被顾淮宁伸手轻轻抱住了。
两日后,冯氏死了。
她是在静安堂里悬梁自尽的。
之前她求女儿放她出去见顾奉天一面,顾青柠受不住她的哭求,心一软,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她从静安堂出来找顾奉天去了。
然而冯氏在顾奉天面前的一场痛心哭诉,非但没有挽回半点他的心,甚至还让顾奉天对她更加憎恨厌恶,重新下了命令,若她再敢走出静安堂半步,就把大小姐和四爷从府里赶出去。
冯氏大概想给自己保全最后一点颜面,含恨自我了结了。
得知冯氏自尽以后,顾奉天良久没有说话,眼睛直直的望着房内某一处。
睁眼闭眼间,面前不止有旧人的面孔,还有新人的身影,如今新人也变作了旧人,数不清多少年过去了。
他听着自己越来越重的喘息声,仿若到了风烛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