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部分(第1/4 页)
裴青想到午后王敞来见他,脸上那样哀痛凄绝的神色,连心脏都抽搐起来,手指痉挛,只颤声道:“其心可诛,其心可诛。”此人为了帮助裴煦达到目的,竟然连帝王心思都能算计在内。
张烟答道:“张家早就被那王谢门阀压倒了,我家人都死绝了。我这颗心在幽州身陷囹圄,赭衣镣铐,啮雪吞毡的时候就教人摘走啦,不劳侯爷费心。只是侯爷的这件事要快些办了才好。别人误会了不打紧,皇上误会了可不好。侯爷找错人了。这个恩旨,侯爷应该去找皇上讨才对。”
裴青眼前一阵眩晕,只得扶住桌角,便听见张烟阴魂不散道:“侯爷在怕什么?以今日之光景,侯爷要什么,皇上不会答应您呢?”
裴青目光茫茫,道:“原是我种下的因,自该我去尝那苦果。”说着便欲转身振衣离去。
张烟见他脚步蹒跚,心念一动,对他的背影喊道:“我有一语赠侯爷。”
裴青脚步微顿。
“侯爷有睿哲之质,心里好像有一面镜子,人情冷暖,世间万物无不映射其中,唯独镜子自个看不见自个。”
他见裴青身子颤抖,继续说道:“侯爷看不清自己的心,便如鸵鸟一样将头埋在沙土里。你心里有什么疑问,难道不会去问他吗?你也不问,他也不说,难道答案会自个蹦出来吗?”
裴青遽然转身,目光如剑,厉声道:“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追小菜的文追得热血沸腾,人品大爆发~~~~~~~~~
第五十一章
端午那日午后,昭仁帝与曲皇后和两个皇儿用完午膳便在殿中闲谈。裴思远牵着裴永真的小手,在青石板上蹒跚学步。裴永真步伐不稳,裴思远慌忙去抱,两个小孩儿都坐倒在地上。一时间婴孩啼哭之声,男童安慰之音响彻宫殿,婢女宫监忙做一团。曲皇后看着两个孩子,面上露出欣慰之意。
裴煦在一旁看了,想到裴青小时候学走路不知是何情景,又想到他如今这两年连“哥哥”也叫得少了,一见面便是口称“万岁”磕头跪拜,不由轻叹一口气。
曲皇后察言观色,知道皇帝心里不痛快了,忙带着两个孩子出殿去了。
裴煦正意兴阑珊,忽听宫监禀报长乐侯求见,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见裴青进来,眼睛微肿,笑容便在脸上凝住了。
裴青也是奇怪,径直走到皇帝御桌边跪了下来。往日他是绝不肯走进裴煦身侧七步之内的。
裴煦心里隐隐有着几分雀跃,见裴青仰头,面上犹有水痕,便柔声道:“怎么啦,谁欺负你啦?”
裴青摇摇头,涩声道:“太常寺少卿王敞是不是要挂冠而去?”
裴煦点头。
裴青道:“皇上准了他的折子可好?”
又道:“还有那崔缇,为人虽然跋扈,本质也坏不到哪去,皇上看着武英侯的面上饶过他可好?”
裴煦慢慢打量他,缓缓道:“阿柳可知朕为何要办崔缇的案子?”
裴青垂头咬牙不语。
这已经不是门阀贵族横行无忌的朝代了。
当年白雁声起兵多仰仗豪门大族,到白细柳秉政的时候自创科举制度,三四十年来,仕途晋级之路已经不再单单被豪门大族把持,寒门子弟只要有真才实学,或者参加科考,或者如赵琰、张烟和言默之类走终南捷径,想干一番事业不是没有机会的。虽然在偏僻的乡野,识文断字的人还是寥寥无几,但是随着国家的富强书院的建设科举的普及,未来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才成为这个国家的支柱。那种将一国的安危单单系在几个家族的身上是既危险又不切实际的。
然而豪门贵族的存在也是必要的。对一个新生的政权来说,拥有那些名重史册历经几朝几代的华丽家族的支持,不但昭示着政权的合法也保证了人心的稳定,而人心的稳定就是社稷稳定的根本。所以才会允许王谢高门爵位蝉联,荣耀鼎盛,绵延不绝,所以才会允许崔曹二家门户新出,显赫当朝。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已经是门阀贵族最后的夜宴。不论是从太祖裴烈的兵痞出身还是从昭仁帝裴煦的行事作风来看,世家的没落已经是必然的趋势,历史正迎来一个平民的时代。作为一个优秀的帝王,裴煦当然深知这一点。保证世家大族完美而和平的谢幕,让庶族和读书人慢慢成为政权的基础是一个漫长的和平演变的过程,他所要做的就是牢牢把握住这个导向,潜移默化的引导。
而崔缇一案完全激化了这个矛盾。死去的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