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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禾,今天是你生日知道吗?”婆婆忽然说。
“婆婆你糊涂了,我要两个月后才生日。”
“婆婆没错,千禾你十八岁了,是大人了。对不?”
千禾疑惑地看着婆婆。
婆婆一搭没一搭地摇着蒲扇,神色依旧很悠闲,说:“你妈妈在十八年前的今天生下你。你的亲身父亲是你钟伯伯。”
千禾懵住了。
婆婆继续说:“千禾,婆婆年轻的时候是为了哥哥能娶嫂子才嫁到这里的,结婚后没两个月,丈夫就把我撇下走了,我也不能接受。但是,不接受也得过。我估摸着你妈妈是绝对不会跟你说的,但是我跟你说,谁生的又打什么紧,千禾依旧是千禾。
“你也别恨你妈妈。你妈妈跟你钟伯伯原本就是一对,后来不小心有了身孕,那个年代,作风问题事关前途,你妈妈不愿影响你钟伯伯考大学,就跟你爸结婚了。为了不走漏风声,她找到我这里生孩子,给你上户口报生日的时候,往后错开了两月,别人就没什么疑心了。但是你爸爸知道你不是他的。”
千禾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妈妈看他的眼神和爸爸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不同的涵义,却同样缺乏爱的能量。
妈妈从他身上看到别人,爸爸也看到别人,一个伤心,一个憎恨,而千禾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
爸爸与妈妈互相折磨。
爸爸爱着妈妈,他知道的。后来,爸爸昏迷时,一直叫着妈妈的名字:“静,可静。静,可静”
爸爸弥留之际,对妈妈说:“静,你有没有一点点爱过我,哪怕一点点?”
妈妈红着眼,没说话。妈妈有没有爱爸爸,他不知道。
心走了很远很远,就迷路了。妈妈一直以为她的心在嫁给爸爸那刻就死了。
“静。”爸爸拉着妈妈的手,笑着说,“我是自私,可是我就想你留在我身边,就想你是我的,哪怕得不到你。”
爸爸迫千禾与小微结婚。千禾和妈妈都很明白他的意思,千禾只能成为钟国梁的女婿而不是儿子。千禾是他的儿子。
可他何曾想过给他的儿子一点点成长的光亮?
血缘其实并不要紧,要紧的是爱。
“千禾,你难过了?”婆婆摇着他。
他恍然摇摇头。然后干涩地说:“我从来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我只有婆婆。”
千禾的眼里有隐隐的泪,反射着圣洁的月光。石桥整理收集制作
十八岁的眼泪,为世界自私的本质而流。他的心,也就这么冷了起来。
几年后,婆婆在一个夜里孤独地死去。一周后,才被人发觉。发现的时候,这个一辈子乐观生活、善待他人的人已经全身腐烂。谁说上帝有着一颗公正的心?
那个时候,千禾出了一张销量没超过一千张的唱片,又跌入一个精心布置的桃色陷阱。
从乡下送葬回来的那个窒息的清晨,他坐在床上将唱片一张张砸烂,与此同时砸烂少年时的梦想以及对世界善好的展望,并且深深地伤害了一个女孩子。
第二十二章
听完千禾的诉说,苏西心里有跌跌撞撞的感触,他大概永远不会想到他的命运会在他的下一代重复。要不要告诉他,要不要?
他抹了抹她潮湿的面颊,两人同时感知了雨意。
准确地说不是雨,是介于烟和雾之间的东西,流萤一样毛茸茸地往身上耸。月已经淡出,夜色却还浓郁。风过于紧张,逃过草木,便留下了起伏的波浪。
“回去吧。要着凉了。”他先起,然后伸手拉她。直把她拽到怀中。他们彼此还是湿漉漉的。
她靠着他,犹豫了下,问:“你,你和你未婚妻什么时候完婚啊?”
“那个,快了吧。”他捏她的脸,被她生气地甩掉,他才笑着说:“骗你呢,你以为看港片哪,还订婚,那只是用来骗我爸爸的。小微现在已经是三个法国孩子的母亲了。他爸爸,哦,钟国梁同志运气够好,在外交部呆了两年不到就被派驻法国。好像官衔不小。爸爸逝世一周年,他回来把妈妈接走了。”
“这几年,你们没有联系吗?”
“我不会让他们找着。”
“你没原谅他们吧。”
“谈不上原不原谅。就像我伤害你,你原谅我也没用啊。”
“话不能这么说。谁也不能指望一辈子风平浪静,受点伤很正常,不计较其实也省得自己疙瘩。”
“那我,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