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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敏之低低的叹口气,合上书,走上前去,迎着飞瀑雷鸣般的响声,大声道:“不用他答应。我答应你,也不用什么三年五年,只要我吃了这颗药,就不会再去见聂十三,把药给我!”
檀轻尘凝视他,笑得意味深长:“我该不该信你呢?敏之……”
念到敏之二字,先是嘴唇微闭,上下唇亲密的一触即分,舌尖轻顶上腭,短短二字就是一首诗,曲调自成,说不出的口颊舒适,连心都柔软了几分,忍不住又笑着念道:“敏之……”
贺敏之不耐烦道:“你都快要当皇帝了,普天之下的人也好,物也好,都是你的,难道还怕我算计?聂十三武功再好,也只有一个区区白鹿山,三千羽林军便能荡平。”
“好。”檀轻尘将玉瓶放到贺敏之手心,负手笑道:“走吧!回到府中,刚好月上中天,人月两圆。”
贺敏之打开瓶盖,倒出药丸。
菩提生灭丸拈在指尖。
色若朱砂,药香扑鼻。珍贵无比的药丸。
这颗药已成了聂十三的执念,为之历经劫难,几死还生。
甚至愿意生离三年。
贺敏之凝视药丸出神,侧脸轮廓在薄暮中比远山更清更傲更隽秀。
聂十三一直在旁静静看着,神色不动,只见贺敏之眼眸中闪烁着令人惊心动魄的奇异神采,嘴角上翘,微微笑了。
聂十三心念电转,惊呼道:“十五!”
身形展动,直扑过去。
药丸已从贺敏之手指间直飞入白龙瀑,随着匹练般的水流坠入乱石深潭。
贺敏之与聂十三携手而去。
碧空如练,中秋的一轮明月将飞翼亭笼在清辉雪色中。
飞瀑轰鸣,木落翩翩。
石桌上白玉瓶沾了些水雾,莹润生光。
贺敏之绝不会糟蹋任何值钱的物件,扔完药丸,小心翼翼的把药瓶放到石桌上,临走时还无限留恋的看了一眼,见檀轻尘并无赠瓶的意思,才叹口气黯然离去。
檀轻尘轻轻拿起玉瓶,触感光滑而冰冷。
心就像这个瓶子,空无一物。
一时入了魔怔,只觉得皇图霸业,顿成云烟。
孤身一人,一路荆棘终于行到高处,日后自是立千古帝业,受万世景仰,但日耀天下又如何?一颗心却是无所安放无处寄托。
放眼看去,只觉得那一轮满月也是月盈则冲,山中红枫如火,却透着华不再繁。
天地间一片萧索,喜怒皆无味无意无趣。
感觉前所未有的累和倦,四肢百骸力气全无,浑身血液凝滞一般,后退两步,靠上了亭柱。
手中玉瓶滑落地上,听不到破裂的声音,只见碎玉四溅,月光下宛如一粒粒的泪珠。
傅临意心中不忍,檀轻尘本是绝顶聪明之人,原先更是心无所牵,偏生遇上个贺敏之,动了心生了情,违了伦常不说,且是一个有心一个无意,一个执著于相知了定要相许,一个却只存知己之谊毫无情愫之念;一个想着并肩携手图谋天下,一个早已放下前尘往事,只求平安度日。
贺敏之被他折磨,他却只会比贺敏之更加难过百倍。
檀轻尘于世间万事皆有韬略有魄力有决断,即便遇到再纷繁艰难的境况,都能势如破竹轻易化解,于情这一字却极是懵懂,竟不知用情不比谋天下,最忌讳的便是不择手段,最要紧的便是一个“真”字,故此昏招屡出,步步皆错。
他得以揽尽天下人心,却得不到贺敏之一颗真心也是意料中事。
一念至此,傅临意正待直言劝慰,却见檀平策马赶到。
檀平进了亭子,禀道:“皇上召方喻正、魏兰亭和宋君博入宫。”
檀轻尘站姿立即恢复一贯的笔直挺拔,含笑道:“哦?”
檀平道:“皇上伏地痛哭,尽数王爷不敬不臣之罪。”
檀轻尘失笑,摇头道:“这孩子……魏兰亭太过糊涂,教他说这些,可不是害他?”
傅算韬生母淑华夫人正是兵部尚书魏兰亭的侄女,檀轻尘一听便知其中缘故,当下问道:“方尚书是何反应?”
宁国兵部只管武职选授、兵籍、军械、关禁、驿站等事,不涉兵权,故魏兰亭虽为兵部尚书,却不足为虑。
礼部尚书方喻正却是门生弟子满天下,为人空疏迂阔、刚毅忠直,正是一腔热血的文人诤臣,若是轻易杀之,只怕悠悠众口、史笔如刀。
檀平道:“方大人说,先皇遗诏,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