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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信,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mpanel(1);
“我总是想,你活得太累了。可是历史的决定,让你进了你应该工作和生活的圈子。这是别无选择的事。”说着又往张敬怀口中送进一瓣橘子。
张敬怀从她手中拿过一半橘子,剥下一瓣,也送进冯怡口中,笑笑说:“我这个父亲不及格,从来没有喂过我的女儿。让我喂你一次吧。”
冯怡张开口,把张敬怀递过来的一瓣橘子吞进去,往后仰着身子,笑了:“你放进口中就行了,往里面塞干什么?差一点把人噎死……”
护士进来了:“时间不早了,不要累着病人,请回吧。”
冯怡只得站起来告辞,说:“我下个星期就走,你放心。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相信。”
“我想,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应该已经离开你生活和工作的环境了。那时候你就自由了。”
“也许吧。”
冯怡跨出门,张敬怀要起来送她,被护士按住了。两人微笑地互相招了招手。
冯怡出国后,张敬怀一直惦念着她。可是过了两个月,还不见有信来,又没有办法打听到她的地址,他有些寝食难安了。
又过了几天,在吉海岩给他送来的文件中,有三包厚厚的信封。他一看地址是从美国来的,急忙拆开看。他的手有点颤抖,不知道是吉是凶。他让自己平静了一会儿。才打开那一罗信。
一看字迹,就是冯怡的笔体。字如其人,在潇洒中透出稳重,在秀美中包含倩细。第一封很短,是报告平安到达的;第二封是报告她已经到校进入正常学习,都没有讲她生活的情节和细节。他多么希望知道她的详细情况呀!第三封信像一罗稿子,有半寸厚。这三封来信日期,前后差二十天或一个月,可能因为邮递问题,是一起收到的。
敬怀友父:
请理解我这么称呼你,我父亲去世了,我没有父亲。在你身边时,我觉得按年龄,你是我的父亲,我享受着父爱;可是,我们无所不谈,我们又是平等的朋友。在我的眼睛里,你是一个普通人。所以我称你为“友父”。
以前,我因为忙着办理各种手续,没有详细告诉你我的情况。现在略加补充:我是按时到达目的地的,下了飞机就有朋友来接,有朋友安排食宿,有朋友帮助我办入学手续。因为要靠打工生活学习,又有朋友帮助联系当了钟点工。真想不到,人生有这么多朋友,特别是那些和我们一起“上山下乡”又来了美国的知青“战友”们,简直比亲人还要亲。过去我常常想,在“文革”中怎么冒出来那么多坏人?我现在想,天底下坏人不少,但比较起来还是好人多,关爱人的热心人还是多数。
我到美国的印像,除了满眼都是黄头发蓝眼睛人之外,还说不上有什么别的印像。但这里的华侨比我想像的还要多,我是生活在黑头发黑眼珠的朋友中间,暂时还没有寂寞之感。但是我想,困难一定会有的,首先我得自食其力地生活,又要打工,又要完成学业,是很辛苦的。给你写信少,这也是一个原因。苦一些,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能比在大荒的暴风雪中挖冻土还苦吗?我想,用我们过去常说的一句话: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
我一定要把社会学这门我喜爱的学科学好。我不在于拿什么学位,而是为了弄明白我们生活在这个社会的一切。我不能稀里糊涂的生活在其中。
刚来这几天,我生活在友谊的包围中。但是美国这个社会,人们的生活节奏是很紧张的。朋友们把我安排好后,尽了他们朋友的责任,他们还要去为自己而奋斗。以后,就看我自己的了。我这个人很自信,我不觉得前面有不可逾越的火焰山。我只是觉得,有时会感到寂寞,会想国内的朋友,会想你。我常常觉得,如果有一天,我解脱不了这种寂寞时,也许会半途而废,跑回国去。到时,你一定会笑我,怎么这样没有出息呀。
我并不迷信的。关于命运,我是这么理解的:“命”是先天的,比如你生在一个贫苦农民家庭,我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这是“命”,是不能由自己选择的;“运”是后天的,是社会的。因各人自身的偶然和必然因素造成的。比如你的许多经历,我的一些经历,我们的相识,就是许多偶然因素造成的“运”。我忽然想起了你的家庭,也是“运”造成的……你不相信吗?
我常常想起你,你的地位很高,周围围着很多人。你不能不生活在你存在的圈子里,就像我不能不生活在我的圈子里一样。但是,我不认为你生活得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