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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君孝名顾和,有令名,陈操之明白顾悯之说顾和故事的用意,就是要他清净无为,莫要事事纠察,这样不会得罪人,顾悯之这样说乃是好意,入土断司不见得一项美差,陈操之现在资历浅,稍一不慎,容易遭人诟病弹劾。
陈操之道:“多谢顾伯父提醒,操之铭记,说起掌故,操之记得当年余姚令山遐查出会稽虞喜藏匿隐户三千,按律应弃市,但王丞相不追究虞喜反而罢了山遐的官——”
顾悯之微笑道:“操之是聪明人。”
却听陈操之话锋一转,说道:“但桓大司马不比王丞相,王丞相对世家大族优容宽厚,有时简直可以说是委曲求全,这与南渡初时的时政有关,王丞相需要得到南北士族的拥护,一切以稳定王与马的政权为第一,但现在时局已变,北方苻秦与慕容燕日益强大,我料不出二十年,北胡将南侵,桓大司马亦有此忧,是以要进行土断检籍。增加赋税、扩充兵员,操之虽是南人,但对桓大司马此举是决心支持的,并非为了个人立功晋职,实为江东长治久安计,不然,胡马渡江,玉石俱焚矣!”
顾悯之默然,半晌方道:“操之要助桓大司马厉行土断,我顾氏不会让你为难,要的是南北士族一视同仁。”
……
次日一早,陈操之就去拜访郗超,还未及说土断之事,郗超就笑问:“子重,昨日见到陆氏女郎未?”
陈操之心道:“这事又满城皆知了?”答道:“在曲阿匆匆见了一面。”
郗超道:“我与你说一事,你不必急于答复——”
陈操之道:“请嘉宾兄明言。”
郗超徐徐道:“南康公主对子重的才貌甚为赏识,得知你尚未婚配,有意把长女许配给你,桓公女年方十岁,五年后可与子重完婚,子重若为桓公佳婿,岂不是美事?”
陈操之心道:“荒唐,让我与十岁的幼女定亲。太荒唐了!我可以辅佐桓温,却不能把自己和家族的命运完全与桓氏捆绑在一起,即便我未与葳蕤相恋,也不会娶桓氏女。”说道:“嘉宾兄是知道的,我与陆小娘子有三年之约。”
郗超微笑道:“所以说子重不必急于答复,三年后再答复不迟。”
郗超意思是说陈操之三年内无法迎娶陆葳蕤,那时再与桓氏联姻,这样就不算负心,不至于德行上的瑕疵。
陈操之道:“葳蕤之父曾问我若娶不到葳蕤又当如何?我应以终生不娶。”
郗超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子重纯孝之人。为家族门户计,岂能终生不娶!”
陈操之笑道:“此所谓破釜沉舟、志在必得也。”
郗超大笑,便不再提桓氏女之事。
陈操之便说起昨夜与顾悯之、张凭的谈话,郗超听罢点头道:“土断检籍虽说在六州进行,但最重要的只有扬州,三吴大族的庄园尽在扬州,需要土断的流民亦集中于扬州的京口、晋陵一带,若扬州土断顺利,这次庚戌土断就能见成效,但必然触及三吴大族的利益,的确棘手。”
在郗超面前有些话可以直言,陈操之道:“江左豪门并兼,强弱相凌,百姓流离,不得保其产业,若不早为之计,久后必酿大乱。”
郗超点了点头:“子重今日去土断司,看看各郡上报的土断检籍文书,再看大陆尚书如何应对的,今日是八月初四,扬州各郡土断已经开始。”
土断司设于台城中书省与秘阁之间的堂舍内,陈操之到来时,贾弼之、刘尚值还有另几名土断司属吏已经先到,随即谢道韫、谢玄姐弟也到了。
陆始在四名属吏的簇拥下来到土断司,谢玄、陈操之等人一一上前见礼,朝堂之上,众目睽睽,陆始倒不会过于无礼,陈操之施礼时,陆始勉强还了一揖,却是正眼也不瞧陈操之,只命众人仔细阅览各郡土断署呈递上来的文书,收集整理,有要事向他禀报,吩咐毕,陆始便回他的五兵尚书部。
谢道韫、贾弼之、刘尚值等人即开始拆阅文书,提点摘要,记录在册,谢玄与陈操之作为土断司的右监和左监,本不需要做这些烦琐的事,只看摘要便可,但谢玄看到阿姐谢道韫案头文牍堆积,便去一起整理,陈操之也与贾弼之、刘尚值一道梳理。
贾弼之是最早疑心祝英台是谢道韫的人,现在看到这个祝英台竟与陈操之同堂为吏了,心中诧异至极,贾弼之曾向郗超说起过此事,对祝英台为官表示忧虑,郗超请他慎言旁观便是。
这日上午,谢玄、陈操之等人梳理的丹阳、东阳和吴兴三郡十八县的文书,发现有十六县是反映当地大族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