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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俶回到寓所,正要派人去请贺铸来商议对策,贺铸就已经到了,一见面就对陆俶大声道:“子善兄可知陈操之、祝英台昨日在卧龙山郡学之事?”
陆俶道:“陈操之好辩,去郡学卖弄才学而已,道方——”
陆俶急着对贺铸说彭城王司马玄下廷尉治罪之事,贺铸却打断他的话道:“陈操之巧舌如簧,善能蛊惑人心,也不知在郡学对那些学子胡说了一些什么,竟然大受欢迎,我有一远房从弟就在郡学受教,今日一早来见我,与我大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说什么人人皆可成尧舜,还有什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要求我贺氏支持土断,把庄园里的隐户都交出来——我问他这些话都是谁说的,他说是海内新儒宗陈操之说的,真把我气晕了!”
贺铸说了一大通,见陆俶默然,便道:“子善兄,陈操之现在是大造声势,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陆俶听贺铸随口说出“坐以待毙”四字,心里很不舒服,生怕一语成谶,当即将方才郡衙堂会之事说了——
贺铸瞠目结舌,半晌方问:“令尊可有应对之策?”
陆俶道:“这几日应该会有信来,道方也不必过于担忧,彭城王,泥塑木雕、孤家寡人而已,桓温这是拿彭城王立威,意欲震慑我三吴士族。”
贺铸点点头,却又道:“桓温势大,有不臣之心,他既敢将彭城王问罪,焉知不会对我三吴大族予以打击?”
陆俶道:“全面打击谅桓温亦不敢,就怕我三吴士族不能齐心协力,被桓温逐个击破。”
贺铸道:“吴郡的顾氏、张氏,吴兴的沈氏,会稽的孔氏、谢氏,这些大族已屈服于桓温的淫威,我江东士族几去其半。”
陆俶道:“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待我父书信再决定如何行事。”
贺铸道:“可我昨日已遣人去了钱唐。”
陆俶道:“这事不宜迟,拿住陈操之的把柄让其坐罪免官,还有何人敢再来会稽复核土断?对付陈操之是当务之急。”
贺铸点头,想起一事,说道:“子善兄,我方才遇到虞啸父,虞啸父说陈操之将去拜访其叔父虞预,陈操之是四处游说啊。”忽然想到陈操之、祝英台魏氏、谢氏、孔氏都拜访到了,现在又要远赴余姚拜访虞预,独把他贺氏漏了,这是明显藐视他贺氏啊,一念及此,贺铸是既愤怒又焦虑。
陆俶道:“虞氏一向最看重宗族利益,陈操之定要碰壁的,不过我还是修书一封,先期派人去见叔宁公,说明我三吴士族面临的危机、不齐心协力的后果。”
……
就在山阴县士庶震惊于桓温问罪彭城王之铁腕,以为陈操之也将采取严厉措施,不料陈、祝两位土断使却悠然东行去余姚了。
虞啸父同行,虽然昨日虞啸父领教了陈操之的才学,但心里总是不甚服气的,以才服人和以武服人一样,都不如以德服人。
一行人于十月二十四日午后启程,谢道韫又骑上了她的褐色牝马与陈操之并辔而行,虞啸父亦能骑马,但未与陈、谢二人靠得太近,相比陈操之来说,虞啸父对这个牙尖口利的祝英台更无好感,好在次日午前到达上虞县东关镇时,这个祝英台便分道去东山谢氏庄园了,虞啸父这才得知这祝英台是陈郡谢氏远亲,心里暗暗奇怪,上虞祝氏何时又与陈郡谢氏联过姻?
谢道韫带着仆从和八名谢氏部曲自去东山,陈操之、冉盛随虞啸父去余姚,于二十七日午前到达四明山下的余姚虞氏大庄园。
余姚据说是舜帝后裔所封之地,舜帝姓姚,故名余姚,秦时始建县,土地肥沃,物产丰饶,为会稽大县,虞氏自东汉年间南迁至会稽,经营数百年,现有庄园十余处,良田三千顷,僮仆、佃客、雇工近万人,四明山下的这处庄园规模最大,连山带湖,几近千顷。
陈操之前世曾来余姚旅游过,四明山、四明湖,都是风景殊胜之地,四明山流泉飞瀑最为有名,经年不枯,银珠飞溅,数里之内雾气腾腾,碧潭倒影,云萝半壁,让前世的陈操之流连忘返——
虞啸父见陈操之远望飞瀑,便道:“陈兄来得巧,四明山飞瀑前些日子因久旱不雨都已断流,今又银流飞舞矣。”
陈操之道:“我观天象,三吴或有大旱。”
虞啸父奇道:“陈兄亦知天文历法?”
这两日同行,虞啸父与陈操之一路证经辩史、谈文论艺,对陈操之的博学多才暗暗佩服,而且陈操之在言语间流露的广阔胸怀和博雅气质也让虞啸父大为倾倒,心道:“难怪孔德泽会尽弃前嫌与之为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