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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殿的顾恺之诸人缅怀了先贤季子,出殿赏看山景,谢道韫没看到陈操之,微感奇怪,问冉盛:“子盛,汝兄呢?”
冉盛心道:“阿兄当然是去见陆小娘子了,让这谢氏女郎见到阿兄与陆小娘子亲密的样子也好,这样可以死心。”便朝殿后一指,说道:“我兄往那边去了,想必是有好风景吧,祝掾要去一览吗?”
谢道韫扭头看了一眼谢玄,谢玄正与顾恺之论晋陵山水与会稽山水孰美,谢道韫便没有唤谢玄与她一道去,她要与陈操之为友,便不得不与陈操之之友为友,这对谢道韫这个女子来说,还真是难为她了,男子与男子为友,可以包容对方的缺点,但女子与男子为友则不然,谢道韫欣赏陈操之,相处日久,更觉陈操之品行之美、修身之洁,说是谪仙人真不为过,她可以与陈操之千里同行,但却很难做到与顾恺之、刘尚值诸人放旷谐笑,她毕竟是女子啊。
殿后小道朝东斜斜向下,谢道韫信步行去,此时的东边天际,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阳光普照,淡淡的雾气很快消散,林子里鸟雀啾鸣,喧闹起来。
谢道韫迎着初升的春阳漫步,心里有些快活,在天地山林间感到愉悦,嗯,她是自由的,她不像寻常女子那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可以出仕,可以施展自己的才学,可以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比如现在,走在松竹山道上,脚步轻快,心无挂碍,看似平常,其实又有多少深闺女子能体会呢?古来多少相夫教子的淑女贤媛,那就让我谢道韫特立独行一回,终身不嫁又如何!
谢道韫看到了白梅树下陈操之的背影,便扬声道:“子重,寻幽访胜至此间耶?”
陈操之还未转过身来,老梅树下突然转出一个侍婢,惊讶地看着走过来的谢道韫,因为谢道韫刚才未以洛阳腔说话,分明是女子嗓音啊。
谢道韫立时止步,她认得这个侍婢,这侍婢有个让人一听难忘的名字——短锄,谢道韫脸顿时火烧火燎起来,仿佛是那次在瓦官寺以强辨让寺僧打开大雄宝殿大门、看到的却是陈操之与陆葳蕤在殿内私会的情景,那次以后,谢道韫绝不再以女装与陈操之相见——
谢道韫迅即冷静下来,思谋对策,她看到陈操之转过身,那梅树边俏生生立着的不正是陆葳蕤吗?陆葳蕤的神情既有被人撞见的羞怯,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更多的是惊讶!
陈操之有些尴尬,拱手道:“英台兄也来赏梅吗?”
谢道韫含笑道:“竹如君子,梅似佳人,此地竹梅相会,是在下冒昧,打扰了。”朝陈操之一揖,又向陆葳蕤一揖,从容转身自去。
短锄看着谢道韫的清瘦的背影,喃喃道:“这个祝郎君好奇怪啊,他先前的说话声音怎么那么像女子?”
陈操之看着陆葳蕤,陆葳蕤清亮的眼神迎着他,陈操之含笑问:“葳蕤也觉得奇怪吗?”
陆葳蕤四年前就在狮子山外的桃林小筑见过这个祝英台,其后与陈操之游虎丘时又曾遇见,总觉得这个祝英台给她的感觉很奇异,陆葳蕤是极好相处的人,婢仆有过亦从不呵责,但婢仆也从不会因她良善而放肆,都是真心敬爱小娘子,但陆葳蕤对这个祝英台印象不佳——
数年过去了,陆葳蕤在瓦官寺又见到了祝英台,祝英台与陈操之在皇太后和会稽王面前辩难,当时陆葳蕤一心只关注陈操之,看着陈郎君辩难时风采夺人,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欢喜,但事后想来,对那个与陈郎君辩难的祝郎君又有了当初那种奇怪的感觉,后来又知祝英台与陈操之为正副土断使去会稽复核土断,没亲眼看到不觉得,这时看到了,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第五十四章 训弟
乌龙山季子殿后的这三株数百年绿萼梅高达五丈,荫蔽数亩,那些单生的、两两簇生的、绿萼白瓣的梅花缀满新枝,置身花树下,恍若花云轻笼,有暗香沁脾——
陈操之看着娇美无匹的陆葳蕤,那美丽大眼睛里有一丝疑虑之色,秀气的柳叶眉蹙起又展开,轻声道:“陈郎君,不知为什么,我对这位祝公子印象不佳,陈郎君的其他朋友我都喜欢,因为他们是陈郎君的朋友——”
陆葳蕤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既是对陈操之的倾心爱恋和信任,也是因为这纯美女郎有着一颗洁净无瑕的水晶心。
陈操之却问:“葳蕤,知道我什么时候爱上你、想着要娶你为妻的吗?”
陆葳蕤眸子一亮,羞喜不胜,摇了摇头,说道:“陈郎君说,我想知道呢。”
一边的短锄没忍住,说道:“陈郎君肯定是第一次见到我家小娘子就喜欢上了,我家小娘子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