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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赤黔大喜,稽首于地,深谢陈师。
左朗带着一名大将军府小吏进来见陈操之,说大司马请陈参军入府议事,陈操之便跟随那小吏去城西大将军府,在那素帷静室见到桓温,施礼毕,桓温即道:“祝参军欲为副使随你出使氐秦,操之意下如何?”
陈操之墨眉微蹙,问:“是祝参军向大司马请命的吗?”
桓温道:“谢司马举荐祝参军,认为祝参军可为汝得力臂助。”
陈操之心道:“谢道韫诚然大才,会稽土断助我实多,与她相处,机智才辩,时时砥砺,真乃赏心乐事,但我此去长安,兵荒马乱,她一女子如何犯此风险,而且她有时还骑不得马——”说道:“祝参军报国之心可嘉,但操之以为,祝参军体质文弱,出使长安,深入敌国数千里,艰难险阻,非会稽土断所能比,愚意祝参军不宜出使,伏望大司马裁夺。”
桓温听陈操之这样说,心道:“陈操之心志坚定,看来还是一心要娶陆氏女的,而且女子出使诚不宜也,操之识得大体。”点点头,问:“那操之愿以何人为佐贰?”
陈操之道:“不需副使,只要吾弟陈裕领三百人随行即可。”
桓温问:“汝弟现任何军职?”
陈操之道:“为百人屯长。”
桓温道:“吾侄桓石虔数言汝弟陈裕有大将之材,既如此,那就让陈裕随你出使,历练一番。”又道:“屯长军职太低,亦不便统领三百人,明日我命桓石虔擢升陈裕为千人部曲督,挑选三百西府精锐随操之北上。”
陈操之甚喜,部曲督算是军中的中级军阶了,再往上便是有品秩的军司马,冉盛从军未满一载,这已经是越级超升。
陈操之又说了沈石黔随行之事,桓温自无不允。
亥时初,陈操之向桓温告辞,桓温命其第三子桓歆代他送陈操之出府,桓歆却禀道:“爹爹,母亲听说陈参军在此,想见一见陈参军。”
这夜里去见南康公主,陈操之颇觉尴尬,眼望桓温——
桓温哈哈大笑,说道:“老妻南康在瓦官寺看了操之的佛像壁画,顿起皈依之心,回到姑孰就设下佛堂,每日诵经不辍,操之精于释典,为支道林、竺法汰两大高僧盛赞,老妻想必是要向操之请教佛法吧。”
桓温知道老妻南康公主很想把女儿桓幼娥嫁给陈操之,上回在建康便托郗超试探陈操之之意,陈操之婉拒,南康公主却不死心,反正她女儿桓幼娥新年才十一岁,陈操之再等个两年娶不到陆氏女郎,自然要另娶。那时桓幼娥就有十三、四岁,可以议婚了,男子比女子年长十岁算不得什么——
而在桓温看来,陈操之虽然门第低微,但人才实在出众,若陈操之肯舍陆氏女而做他龙亢桓氏的佳婿,桓温自是乐见其成,无论陈操之与陆氏或者谢氏联姻,桓温都是不大放心的——
这时,南康公主带着幼女桓幼娥和几个仆妇侍女过来了,李静姝亦跟在一边,入静室坐定,南康公主笑眯眯打量陈操之,对桓温道:“老奴,汝征召陈郎君入西府,可谓英明之举。”
所谓老奴,就是老家伙、老东西之谓也,两晋时礼法废弛,人多以放诞为清高,葛洪《抱仆子外篇》有载:“——其相见也,不复叙离阔,问安否,宾则入门而呼奴。主则望客而唤狗,其或不尔,不成亲至,而弃之不与为党;及好会,则狐蹲牛饮,争食竞割,掣拨淼摺,无复廉耻,以同此者为泰,以不尔者为劣,终日无及义之言。彻夜无箴规之益,诬引老庄,贵于率任,大行不顾细礼,至人不拘检括,啸傲纵逸,谓之体道。”
南康公主司马兴男自桓温专宠李静姝之后,就专以老奴来称呼桓温,既是昵称,亦是怨言,桓温无可奈何,敬而远之可也,这时听南康公主在陈操之面前又叫他老奴,有些不悦,说道:“陈参军是崇儒守礼之士,其纯孝之名天下知闻,我征其入西府有何稀奇。”起身道:“操之少坐,我去也。”拂袖径去。
南康公主冷笑一声,看了看李静姝,说道:“你也去吧。”
美艳不可方物的李静姝笑吟吟道:“妾身是专陪公主殿下来看江左卫玠的,如何就去!”
南康公主爽直,李静姝这么说,她倒是无话可说,转头看着陈操之,神态和蔼起来,问陈操之一些家常琐话,她身边跪坐的那个垂髫女童目不转睛盯着陈操之,这女童就是桓幼娥,细眼阔嘴,鼻子高挺,与其母南康公主颇为相似,桓幼娥与润儿同岁,但与娇美可爱的润儿相比,桓幼娥就显得太粗坯了。
南康公主问了很多陈家坞的事,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