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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定了心意,但是开口的时候,竟会踌躇犹豫,始料未及。
“你觉不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其实本来就是不对的?”试探性地开口,萧景默每说一句,都像用了极大的力气:“你太美太好,超越了性别,这样的美好吸引了我,所以我做了那些事。如今想想,其实冲动更大於情意。因为被你误会,被你拒绝,所以心有不甘,才想要接近你,让你心甘情愿地接受我……其实想想,似乎更像是赌气一般。”这番分析和解释,也不知道是要说服谁安慰谁。
简若林抿著嘴,表情微微凝固,站在那,呆呆的模样,消瘦得可怜。
“其实,你也从未真正相信过我的用心,不是吗?”邪魅若狐的男人如此说道,眉尖一挑,一字一句尽皆残忍:“我当日一看,就知你不懂得何谓逢场作戏……你怎麽会以为,男子相恋可以终得善果?”一句比一句咄咄逼人,那双眼睛,那种神情,睥睨中带一丝玩味,熟悉非常,但是又陌生无比。
简若林躲避著,垂下目光,手指不停地搅动著衣角,像要将它搅烂一样。
他想到了月色下的抚琴煮茶,小院中的形影相随;花灯节之夜,他送他桃木簪;生辰日他为他洗手做羹汤,燃放了满天烟花……若桩桩件件皆冠以“逢场作戏”之名,情何以堪?
含著金汤勺出生的天之骄子……萧景默墨色长发在风中飞扬,挺直的背脊,高傲的姿态,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线。心底主意已定……便趁著现在,做个了断吧:“我已有妻室,本来婉贞性子温婉,也并非容不下你,只是若林你既如此孤傲,定是不肯委曲求全的了……皇朝中没有开收纳男妻的先例,何况萧氏需要香火延继,更容不得我任意妄为。”
简若林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几乎成了一种透明的颜色,琉璃似的一触即碎。
“既然本是错的,走到这里便也足够了,幸而悬崖勒马,也还不算太晚。”萧景默仿若旁观者地姿态,冷淡作判:“这本来就是场你情我愿的索需,只是你入戏太深而已。”
简若林感觉有什麽堵著胸口,既压抑又带著绝望的窒息感。
“不如善始善终,好聚好散,你、可能明白?”
萧景默讲的这段话,仿佛酝酿已久,以没顶之势顷刻间倾倒而出。说完以後,咬著牙看简若林的反应,眉宇间有几缕不易察觉的踌躇,却在瞬间,转为不可违逆的冷冽淡漠。
简若林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他该问的,方才同他一起的女人是谁,跟他是什麽关系?倚红馆里他那番话作何意思,为什麽要和一个下贱的小倌卿卿我我?还有……萧景默和他,此前种种,究竟算是真心,还是假意?
只是他实在太累,作为一个男人的矜持和骄傲,容不得他的质问诘责。
好半晌简若林才点了点头,局促地笑了笑:“我知道了。”手慌张之中摸到腰间的玉坠,立马烫手似的松开,然後揪住侧边的衣襟,捏紧以後,复又不安地放下,手足无措。手心里一片冰凉,简若林觉得血脉藏在皮肤下,突突跳动得厉害,几乎压抑不住:“那个,留芳阁还有事等著我去处理呢,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得先回去了。”
转身而去的步伐,闲庭信步,但是萧景默不知为什麽,就是看出了一丝仓皇蹒跚。
简若林缓缓踱著步子回到留芳阁,路上经过了哪条街遇见了某些商贩,一概没有印象。只是道路熟悉,虽然脑子有点晕晕涨涨,还是转悠著到了门口。
一回来,阁里的奴才们都急坏了,总管的祈叔看他脸色不好,问了一句:“没事吧?”。
他笑了笑说没什麽,转头便叫人拿了近几年的账务明细去他房里。
整整一个下午,简若林坐在房里看账本,挪都不曾挪动一下。留芳阁创建三十余年,积压的账目堆起来比他还高,蝇头小楷写得密密麻麻,盯著多看一会都觉得眼晕。简若林本来就鲜少管理阁里的大小事务,向来只本本分分地研制新香,不过他突然心血来潮要看账务,底下人自然是不敢有任何异议的,只由著他去翻看。
正午的时候小厮把饭菜直接送进他房里,两荤一素,主食熬的是精致的小米粥,极易入口。简若林不喜欢干干硬硬的米饭,自小偏爱粥食,所以正餐也多食些粟米粥类。小厮端进来叫他的时候,他看了一眼,便放下账本,坐在桌边慢条斯理地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