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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
话音落了,半晌听不到东帝的声息。微雨转急,浸过碧竹翠檐垂下细流如注,如帘如幕。四下里烟色迷离,这一方精舍似真成了与世隔绝的天地,氤氤氲氲只余了她和他,幽暗里四目凝注,呼吸可闻。
良久,忽听子昊轻轻笑了一下,低声道:“困了我在这儿,天长地久的,不觉无聊?”
子娆凤眸微眯,映着他隽冷的身影,深深浅浅透着媚冶:“怎么会呢?让你陪我下下棋,看看书,扫雪煮酒,焚香调琴,听雨赏月,事情可多得很。若你再看那些没完没了的折子,我就一把火都烧了它们,若谁再惹些乱七八糟的事来烦你,我就一个个都将他们杀个干净,就让你在这儿安心静养着身子,天长地久的,岂不更好?”
她一字一句慢条斯理地说着,吐气如兰,绕指成柔。
子昊斜睨着听她说话,薄唇淡勾,终忍不住泛出笑来,侧身掩唇轻咳了几声,那一丝笑意却越来越深,低低道了一句:“胡闹。”
子娆“扑哧”一声笑道:“可算见着笑了,气消了吗?”见他微蹙着眉不说话,轻轻再道,“这些日子你可觉着好些,那毒有没有再发作过?晚上睡得好不好,还咳得厉害吗?”
面前幽邃的目光之后有着微不可见的疲惫,子昊笑容微微一敛:“一句进了魍魉谷就半点儿消息再没有,还放雪战带伤回来,我是能吃得下,还是睡得香?两天赶了近千里路,你说好还是不好?”
子娆绕到他身后,攀了他的肩膀轻轻晃:“好了好了,都是我错还不行吗?”子昊忽然唇角一紧,脸色略见苍白,抬手阻住她,却不说话。
他的手凉如冰雪,一丝暖意也没有。子娆觉着不对,隔着衣衫,隐隐触到他肩头有些异样,似是底下缠着绷带,心中惊诧:“这是怎么了?”
子昊合了合眼,淡淡道:“没事。”
子娆道:“你不说,我问离司去。”
子昊知道也瞒不过她,她若追问起来,离司怕不只说得更细,遂避重就轻,三言两语略说了原委。子娆仔细端详他脸色,指尖轻轻挑过他领口,透过云丝暗纹的边缘觑见里面雪白的绷带,俯身低声问道:“那且兰公主是个什么样的美人儿,竟让你这么上心,连性命都不要了?”
子昊瞥她一眼,向后靠回软椅上,“瞎说些什么?”
子娆见他面露倦意,幽幽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你打小便这么个脾气,凡事心里有了计较,无论用什么法子都必得按着你的意思办成了它。我知道,你这番来楚国,定是还有些别的事,不管是什么事,先好生歇会儿,就算睡不着,也养养神。”
子昊淡淡应了一声,这时心神松散,一阵阵疲惫像是从骨子里阴阴泛出来,沉沉合上双眼,身畔忽然落下暖意,朦胧间他极自然地将那搭来锦毯的手儿笼住,温软柔荑如同乖巧的雏鸟,顺从地卧在他的掌心,身边静静相依的女子,幽雅似水的淡香,牵起心海里最深的安宁……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日暮,雄关,边城。
千里夕阳,沉沉叠染峰峦,当中盘踞的城池如沐残血,在苍山峻岭间显示出一种绝美的雄伟。前方目所能及之处,穆国大军的白虎战旗迎风张扬,作势欲博的神兽与烈烈展翅的火鸟朱雀遥相对峙,伴着如海苍山,渐渐淹没在天地暗红的色泽深处。
十日之间弃守三城,穆国军队像是见证烈风骑战无不胜的强大实力,一改先时嚣张,接连放弃曾经攻占的城池,一直退出楚国国境,最终驻扎在两国间这座以险峻着称的穿云关。
前方战事朝夕数变,战报如雪飞至,当朝立下军令状的皇非却同含夕公主出双入对游湖行乐,衣不带甲,剑锁红楼,一派闲暇羡煞群臣。
楚王御旨赐金宴,少原君府前车如流水马如龙,公侯将相醉门庭,丝竹声声直遏云霄。
不日之内,昔国战船穿麓岭、过清江,入洛水,一万良驹如约送至。
轻歌曼舞花月夜,三千里兵行将走。
上阳吉日,二十八幡金桅彩雕丹凤御舟起驾西行,三十二虎贲战船随行开道,沿途千帆侧避,少原君奉旨陪同王后、公主前往清台山进香,两天后,人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穿云关楚军大营。
险峰孤亭,寒涧飞霞,人是翩翩风采,酒是碧色如玉。
皇非一向不喜欢独酌,再好的酒一个人喝总觉得欠了回味,可惜能够一起喝酒的人,举世滔滔,寥寥无几。独自把盏赏玩,遥望山间古道,他目光之中似是意有所待。
未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