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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焚香炉不会判断错误,但是作为一个生活在科学文明社会中,深深排斥迷信的唯物主义新好青年,不免觉得鬼怪之说匪夷所思。
我忍不住道:“鬼雾是从哪里来的?”
焚香炉一边快步赶路,一边道:“今晚是朔月,阴盛阳衰,地煞之气聚集,会有小鬼出没。”他停顿了一下,紧锁眉头说,“凡风水宝穴,一定也是最凶险之地,宝穴上墓葬,虽保佑后代风调雨顺,丰饶富裕,但是却会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说到招揽不干净的东西,我想起此前独门独派也这样说过。但是后来到风水大师的墓进出都太过顺利,才忘了有这么一回事。
果然我们在雾中走了半天,焚香炉忽然停下来不走了,而我也渐渐发现附近的雾气变得稀薄了一些,景物有些眼熟。
之后我们再绕了两三遍,结果又回到了原地。
焚香炉微微动了一下眉头。随着他这动作,我认出这里就是我们昨晚挖盗洞的地方,那个洞还留在那里,昨天仓皇之中,洞没来得及堵上,我们就四散而逃了。
这时候,焚香炉用脚踏平一小块泥地,然后蹲在地上用石子画了一个图。
我凑过去一看,是幅卦图,大大的一个圆,中间是阴阳鱼太极图,外面一圈刻着十天干。
焚香炉摸出十枚古钱,在卦图上一撒。
在乡下,独门独派让我看了不少古代笔记小说,如今我可以看出这是卜卦中的一种,以钱代签,十天干代表的是顺序,与钱币一一对照检索来卜算一件事的发展。
当然,至于如何看出卦象卜算凶吉,这我是不懂的。
焚香炉似乎很快得出了结论,将十枚古钱收起,起身望向我们昨晚挖的那个盗洞。
“现在打算干什么?”
“下斗。”焚香炉蹲在盗洞边,盯着洞里,“要下去看看。”
我们顺着盗洞又来到风水大师的墓中,一切和昨夜我们离开时一模一样。
焚香炉打着手电筒,一开始照着子母棺,昨晚,独门独派就是发现棺被动过,大失所望地招呼大家返程。而此时,焚香炉却把手电光移向了旁边那副较矮一些的棺材。
他走过去,让我有种他很肆无忌惮的感觉,三下五除二地用刀剔除棺钉,将棺盖掀开。
一开始我不敢凑近过去,却又控制不住好奇心,还是到棺材边瞧了瞧。
棺材里果然没有尸体,不过却有一把刀。
焚香炉低声喃喃:“……原来藏在这里。”
他的表情像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我便注意了下那把刀。
明代以前的古刀大多不超过三尺,刀身笔直狭窄,譬如唐代的刀就是日本刀的原形。这把刀的款式看来似乎比唐刀还要早,但是秦汉时期都是青铜制刀,它又不像。而刀长足有五尺之多,刀柄与刀刃似乎是用整块白玉雕琢,却通体透明,又不似玉石的质感。
这是把裸刀,没有刀鞘。
焚香炉把刀取出来,动作极为小心翼翼,我注意到他的眼底竟含着怜爱温柔的神情,好似他所凝视的是一位久违的朋友。
他放下了手电筒,用双手去握住刀柄和刀刃,轻轻地说:“你知道《白泽图》吗?”
我愣了愣,有些意外地点头。
白泽是昆仑山上的神兽,浑身雪白,为吉祥之兽,可逢凶化吉。传说中,它通晓世间所有鬼怪的名字、相貌以及驱除的方术,黄帝在巡狩时遇见它,它将所有鬼怪知识一一说给了黄帝听,黄帝因此受益,没有让鬼怪趁虚而入,祸害他的国家。
而《白泽图》便是一本记载了那些鬼怪资料的书。
焚香炉慢慢地抚摸着刀身,那动作让我觉得比对待自己深爱的人还要温柔细致。而他的眉头却紧锁着,黯淡的眼淌着潋滟的波光,好像有一种深深的感情藏匿在里面。
“这把刀就叫‘白泽’,”他一字一字清晰地道,“是一把斩鬼刀。”
我不置可否,只好再点了点头。他转向我,把刀横置在我面前:“上一次,那把青铜刀留在了明王墓里,现在就拿这把刀替代,你留着吧。”
刀很沉,我必须双手捧着它,心里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这刀的主人是谁,焚香炉这家伙竟顺手从棺材里摸出来就要当礼物送人,这样妥当吗?而且我一个现代人,带这么把长刀在身边,人家以为我古装戏中毒呢……
我勉强笑笑,焚香炉的表情让我不敢开口说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