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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间,她想起古有诗云:“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故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玉郎,今我思君,君可安好?咱们虽然天各一方,亦绝不会“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是不是?
她是想宽慰自己的,可悲从中来,眼眶不禁湿了又湿。一发顾念父母去时,自己并不能守在身边,那些隐忍的泪水便飞溅如雨。就在她喉头哽咽时,身后忽然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
嬴湄不想让人看见自己微红的眼,便低着头转过身,半屈双膝,纳个万福,道:“民女见过木公公。”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一手,似在示意她不必多礼。不知怎么的,她竟觉着那手似曾相识,莫名的就想看看手主人的脸。于是,她的目光大胆的由下往上移动。
皂靴,上好的暗青缎袍,精致的手工,将无数嫩绿与鹅黄相间杂的花草绣满袖摆衣襟,来人的身材被衬托得分外修长妖娆——这衫子披挂在宦者的身上,实在是糟蹋了!若是穿在潇洒的贵公子身上,一定是说不出的风流雅致吧?
嬴湄才这么想着,目光便落在来人的脸上。骤然间,她素来喜怒哀乐收敛得极好的脸变得纸一般白!有那么一刻,她手足冰凉,头脑仿若骤然被雷劈开,再也不能思考。本就没有风干的泪水,立刻卷土重来,直如决堤!
“湄儿,这是为我流的泪么?”温柔而有脆度的声音,修长而好看的指头,带着暖暖的温度,轻轻的揩过她的眼。
一样细长的眸子,一样闪烁的眼神,一样醉人的笑容!——就算是存心想欺骗自己,嬴湄也无法说:她不认识他!
木子为李,美即是俊——木子美,居然是李俊!
嬴湄怔怔出神,以至于失态都不自知。她从未想过,会在这个国家、这个地方,以这种方式遇见故人!自晋国一别,她和他整整有八年不见;而今重逢,她成了咸阳宫内的低贱宫婢,他则成了卑事贵人的窝囊宦者!她和他,又一次沦落成一样的可怜人!
“湄儿,别哭。你这么楚楚可怜,会让我乱了方寸。”
谁的声音,在她耳畔呢喃?谁的手,在捧着她的脸厐?又是谁的舌头,在贪婪的舔着她脸颊上滚落的泪珠?
嬴湄骤然一竦:这可是咸阳宫!她头一偏,急忙退开半步。李俊的手犹在半空,满脸愕然。他看着她,表情一点一点暗淡下来:每一次,他拥有她,不过短短一刻!
嬴湄亦呆呆的望着他,好半晌后才挤出几个字:“公……公子……别来……无恙?”
“我很好。”李俊负手背过身,声音里有种冷冷的味道:“把眼泪擦一擦,太后要见你。”
闻言,她无端心酸。在这骤然转变的态度里,她分明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自卑。其实,她与他,又有何区别?这话不及出口,她便瞥见李俊眉宇间悄然漫过的酸楚,不由得大恸!次后,李俊没有再说话,只默默先行。嬴湄瞧他脚步缓慢如闺阁女子,先是有些呆,后才明白他不过是在体恤她。顿时又是感动,又是唏嘘,心里越发堵得难受。
二人缄默着来到嫪太后日常起居的夕颜殿,登上台阶时,她下意识的停住脚步。李俊的背像是长着眼,他微微侧身,瞟了她一眼,低声曰:“姑娘勿要担心,没人再害得了你。”
嬴湄愕然,看向李俊时,但见他神情严肃,眼眸里闪烁着坚决的光芒。没来由的,她觉得安心了:她与他,不止同是天涯沦落人,也是共患难过的故交!若李俊不可信任,秦国何人才可托付?
於是她笑了笑,勇敢的迈上台阶。那会,李俊细长的眸子里,亦是一样暖暖的笑意。
进到大殿,嫪太后一见她来,便春风含笑,道:“赐坐。”
宫女应声搬来凳几,嬴湄一边谢恩,一面依命坐下。李俊则神色恭敬的退到嫪太后身边,垂手而立。嫪太后瞅着嬴湄,满眼慈爱道:“嬴湄,近来身子如何?”
“托太后的福,已大好了。”
“上次多亏你计出巧妙,救得政儿性命,也救得大秦社稷。论理,哀家早该赏赐你。但哀家拿捏不准你的心意,若是赏差了,岂对得起你的一片心?”
“太后,民女区区宫婢,为陛下出力不过是本份,何须赏赐。”
“话可不是这么说。当初横祸降临,咸阳宫上下万余宫婢宦者,不是各自逃命,便是临难变节,甘为逆贼效力。嬴湄,只有你挺身而出,如若不赏,公理何在?”说到这里,嫪太后垂下眼,叹息曰,“何况,过去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