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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若英怒目而视,“我要是走得开还要你去?”她恨恨地瞪了不与自己一条心的女儿几眼,转向谢暄,“三儿,你和姐姐去汇文路把奶奶接来——”
“奶奶才不会过来呢?她又不是傻子——”谢亚呛声,扭头就走。
“谢亚!”韩若英气得满脸通红,又不敢大声责骂,只好愤愤地忍下了,转头看向依旧有些木然的谢暄,有些无力,“算了,没事了,你去玩儿吧——”
谢暄将两只手放进衣兜里,慢慢地走在阳光下——小时候,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有两个奶奶,甚至一度以为汇文路的奶奶跟那些“三阿婆”“石浦奶奶”“新村小外婆”之类的拐弯抹角的亲戚是一样的,大人是从来不会向小孩解释其中的关系的,但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好处——别人私下说闲话从不避着孩子,以为孩子是什么都不懂的——谢暄渐渐就明白了,原来汇文路的奶奶才是自己爸爸的妈妈。
奶奶是小家闺秀出身,与爷爷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结合,婚后谈不上琴瑟和鸣蜜里调油,但也和睦,那时候的人很少谈感情,结婚,其实就是搭伴过日子,很朴素很平实。婚后第二年就有了父亲。但爷爷不是甘于平凡的人,他念过书,向往外面的天地,也对于生性有些木讷的奶奶并无多少喜爱,父亲刚满一个月,爷爷就出外打拼了——先前还有音讯,后来大概发生了什么变故,与家中断了联系,爷爷几经辗转之后来到广州,再到香港,后来又远渡重洋去了美国,在那里才慢慢创下自己最初的基业——这期间,爷爷又娶了银行家的女儿,也就是欧阳老太太,有了新岳父的帮助,他的生意越做越大,终成大佬。
国内关系缓和后,爷爷便立刻着手与家里人联系——那时父亲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在酒厂上班,与在百货大楼当售货员的母亲热恋——
香港回归后,爷爷慢慢将事业转向大陆,清明回家祭祖,真真衣锦还乡,那时爷爷的父母皆已过世,那几年是奶奶一边独自抚养父亲一边奉养公婆,吃尽苦头。爷爷对奶奶自然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可惜奶奶对他非常冷淡——
老一辈人的感情再错综复杂哀婉动人,对于十五六岁的少年来说都是隔靴搔痒,听过就算。
谢老太爷还是惦记自己的老妻的,下午吃寿面的时候,他忽然询问一直跟在他身边照顾起居琐事的阿何,“汇文路那里有没有送过去?”
当时一桌子的人都愣住了,欧阳老太太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老成精的阿何立刻接嘴,“正准备送过去呢——”
谢老太爷点点头,“单独炒一盘面,不要放芹菜,改放小青菜和豆芽,多放些香干肉丝。再装些小吃食,不要大鱼大肉的。”
阿何连连应是,亲自去吩咐厨房。
谢暄垂了垂眼睑,再抬头,脸上是一如既往的乖顺沉静,“爷爷,我给奶奶送去行吗?”
谢老太爷有点意外地看他,末了,点点头,“也好,你奶奶也很久没见你了——”说着夹了一筷子的寿面到谢暄碗里,“不急,先吃筷爷爷的寿面,以后一直康康顺顺没病没灾——”
谢暄乖巧地说了声,“谢谢爷爷。”
欧阳老太太脸上的不快像是从未出现过,拿起公筷也分别往谢晖、谢明玉、谢亚的饭碗里夹了一筷子的寿面,“来来,吃了你们爷爷的寿面,以后个个有大出息——”
桌上又重新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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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双城 。。。
谢老太爷的贴身秘书阿何亲自送谢暄去的汇文路,车子在128号门牌前停下,谢暄下车,手里提着一只枣木红漆游山器,里面装了专门炒的寿面和几样精细的小吃食,进门是一个开阔的院落,墙角一棵很有些年头的石榴树,结满了圆滚滚胖乎乎的大石榴,看着很撩人,一只破脸盆上种着仙人掌,也无人打理,都已垂到地上,兀自生长。三间白墙青瓦的平房,东厢房外放一只大瓦缸,用来接天水,屋子里传出越剧哀婉的声调,情丝袅袅——
谢老太爷荣归故里后,多少人觉得谢暄奶奶苦尽甘来,往后的日子肯定镶金嵌玉,只需抬抬下巴自有人奉承巴结。谢老太爷自然也是想好好补偿的,他对这老妻虽说无多少感情,却重义,十几年青春,含辛茹苦抚养幼儿奉养公婆的恩情,是再多钱财都无法填补的。那时人说,就是要谢老爷子拿出一半家财给原配,只怕他也是愿意的——
只是,这一切,都不是这个普通至极的农村妇人所要的。
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终等来丈夫的衣锦还乡,喜悦的眼泪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