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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只是这样静静说着,楼棠棣虽然在他的话中得到了某种激昂的兴奋,但是却没有妄动。
那双黑色的眼睛是疲倦而苍老的,似是在夜观星宿,却又仿佛是在透过那样星子参悟俗世的命运。
楼棠棣一眼也看到了已经逼近无垠岛的战甲,然而他却始终不曾见到这个紫衣岛主有慌张的举动,他霍然一惊,想到惊秋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岂能把后背留给一个潜在的隐患。
转身之间,已经拔出了腰上的点苍剑,却发觉就连惊秋也似乎心不在焉。
他原来尚有些胜算,知道所谓忠心耿耿的大哥二哥早已对楼子璮心生不满,三十年来的忍辱负重,拱手献出母亲的屈辱从未有人忘记。因此,他觉得他的身后有着强大的力量,缺乏的只是一个人一马当先站在前面,振臂一呼。
但,如今惊秋这般神色,却让他迟疑了。
惊秋从他身后走出来,只当做没有看见他握着的剑,便在石台的另一侧坐下,温柔而友好的看着他,问:“手中执剑所为何事?”
他霍然一惊,直视这对面仿似年纪与他一般大的妇女,想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可惜,他终究比她少活了许多年月,看双蔚蓝色的眼睛里,除了柔情似水,并无别物。
很久,楼棠棣有些急躁,侧头看向塔下把守森严的友军,看着楼既翕夸张的笑颜,默默的计算了一下时间,不打算再和两人纠缠,开始准备动手。
然而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刻,他忽然发觉有一双眼睛在身后看着他,带着某种嗤笑的蔑视。
他霍然流了一背的冷汗,然而等他回身再望去。那双眼睛却伴着细雪飘摇在远方的东海域消失不见。那是谁在嘲笑他?那样的阴毒、熟悉,似乎她一直在注视着白塔上的一切。那一瞬间,楼棠棣恍然有一种冲动,想立刻转身去那传说中应龙坠海的东方,找到那双眼睛挖出来,碾碎喂给重明鸟。
只是,紫衣岛主依旧只是聚精会神地凝望着星空,面上的神色淡泊而莫测。
“你第一次握剑的时候,告诉我,手中之剑是为了保护所爱之人。”
那一句年少时不解世事的意气之语,从英姿勃发的少年口中吐出,如新柳吐芽,雏鸟争鸣。楼棠棣看到石台上端坐的女子唇角带笑,这般和蔼的注视着他。
——多么遥远的一句话,多么陌生的一句话。
是几岁?还不及桌案高的年纪,还是那年父亲去世?
他努力想回忆得更清晰。然而三十年的光阴流逝往昔已经是如此模糊,他记不清兄弟父母的面貌,更想不起年少时鲜衣怒马的模样。
“彼时,你总四处乱撞,一腔热血的毛头小子。”那个原本是他至亲至爱的母亲的女子忽然感叹的摇了摇头,笑道:“曾经为了鲛人而反抗、争斗、抵制,然而,三十年时光如梭,你也变成我的样子。”一语毕,她眼中居然有皎洁的珠子滚出,跌落在地,散落无处寻觅。
脑海中一个刻意忽略的角落突然被人发觉,楼棠棣有些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我和你们不一样!
那一瞬间他几乎要脱口惊呼出来。是不一样的,怎么会一样呢?从他毅然离开无垠岛的时候,他就将自己放在西海的救世主的地位上,他总有一天会披甲归来,将那些被压迫被奴役被虐杀的鲛人从第十八层解救出来。
他吃惊地摇头,想努力的坚定自己的信念。
然而仿佛连自己也不再相信自己的豪言壮志,他为什么而回来?三十年时光转瞬即逝,离开西海的时候惊秋缝在他衣服里的药已经断了整整三年,在离开无垠岛的第二十七年春,他开始和正常人一样变老,也就是说,他今年已经五十岁了,过不了几年他就会死去。
手中的剑仿佛有千金重,手臂极为缓慢的抬起,最后指向石台上的紫衣岛主。
凭栏而立的少年一身黑衣落满素素细雪,手心里提着的剑指向这个西海至高无上宛若神祗的存在,他冷笑,坚定道:“我和你们不一样,若是我站在这座白塔之上,西海将再也听不到鲛人的哭泣声,这里将会再次变成海上桃源。”
他看着紫衣岛主开始狂笑,低沉地道:“纵然手中执剑,却只能偿一人之愿。”
白塔下战鼓赫赫,旌旗在风中拂动,紫衣岛主起身,衣袍上的碎雪如落花般旋转着坠落,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某种堪破世人欲念的平静:“那么。就在这里,成全一个人的愿望吧。棠棣,我必不让你徒劳无功。”
瞬间,风起,浪涌,巨大的凤鸣声从白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