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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离的头脸也埋入那清润的水里,没有能听到阿成的话。
洗完之后,练离换上阿成拿来的衣服,走回屋里。
农家的院落,平日白天是不关门的,门口,出现了一个挺拔的身影。
阿成的嫂子迎了上去,问,“你找谁?”
那人答:
“对不住,我是来寻我的弟弟的。”
来人面目十分端正英俊的,只面色略有些苍白,脊背挺直,温和里有几许的威严。
跟在嫂子身后的阿成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
“你是来找练离的吧?你是他的哥哥?”
来人也稍稍有些意外,然后点点头。
阿成冲着里面大声叫,“练离,快来快来,你哥哥来了。”
有踢踢踏踏碎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然后一个人冲来进来,又在堂屋里站住了,再也不肯上前半步。农家的房屋,即便是寒冬,也有不紧闭窗户的习惯,有黄昏的最后一缕光线照进来。
薛允诚看着那黄昏光线中的小孩,乱糟糟地穿了不知谁的衣服,长而大,外面又罩了一件怪里怪气的棉衣。额角还有未干的水滴,亮闪闪地一路滑下面庞,依然是明净出尘的模样,是他心里深藏的明珠。
练离想,咦,原来他变化做人间的人是这个样子的。心里温的热的,却瑟缩着不敢上前,怕那个是个走近了就要碎的梦。
还是阿成打破了沉默,“不要都站着啊,进来坐。”
阎王道:
“在下……我是薛允诚,我是来接练离的。”
阿成说,“知道知道,你是练离的哥哥嘛。练离,原来你姓薛啊。”
阿成把练离拉过来,“干什么练离,你看到哥哥不高兴吗?不是晚上来想哥哥哭来着?”
练离的脸被那水珠弄得痒,抚了鬓角低下眼小小声说,“我哪有哭?”
薛允诚揽住练离的肩,“练离,我来接你回去。”
练离的眼里突然就涌上泪来,大睁了眼不敢眨,生怕那泪珠当场就掉下来,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他了呢。
阿成的嫂子也不再发愣,走上来说,“来了就是客,先到里面坐一坐,一会儿就吃饭了。”
带了两人走进里屋,端了茶水过来,一边碎叨叨地寒暄。她的声音很高昂,在人耳边翁翁地响,却是喜滋滋的,薛允诚笑着说多谢。
等到屋里只剩了两个人,一下子静下来,练离从未有过的安静,连眼睛都不敢抬起来。还是薛允诚抬手在他额上弹了一记,说,“怎么了,不是最喜欢说话?”
练离终于抬起眼来,开口道:
“我……”
那紧咬的牙关一松开,泪水就掉了下来,一滴又一滴,落在薛允诚的手背上,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也没有声音。
薛允诚伸出一根手指,接了那眼泪,亮晶晶地缀在指尖,握起拳,把那一滴泪收进手心。然后说,“别哭。说话。”
练离有一点点的唔咽,“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薛允诚的脸上有一个温柔的笑影,在渐渐升上来的黑暗里若隐若现。他很慢很慢地说,“不……会。”
练离的心里所有的委屈与忧伤决堤而出,他俯身趴在薛允诚,抽泣起来。声音小,可是时间很久,薛允诚摸摸他的头说,把他的脸抬起来,用一只手接在他眼睛下。
练离说:
“什么?”
“再哭下去,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薛允诚说,“替你接着。”
练离终于咧开嘴笑起来,笑容浸润在泪水里,黑暗里竟然有阳光里的明媚。
薛允诚,练离与阿成及兄嫂坐在一处吃晚饭。
主人非常地爽朗,客人也非常地有礼。阿成嫂子虽然是女流之辈,却有很好的酒量,酒是自家酿的,练离只尝了一口,就险些从椅子上跌下去。薛允诚却不动声色地喝下去。
练离想,如果这一家子知道,这饭桌之上坐的是谁,会怎么样呢?
想着想着就用饭碗挡住了脸,吃吃地笑起来。
这一顿饭,宾主尽欢,唯一让阿成一家子不太满意的就是,那个做哥哥的,生怕弟弟多吃了,透着有点奇怪。
晚上,主人留客人住在客房。练离脱衣服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咚地掉在了泥地上。
练离手忙脚乱地要去捡,却晚了一步被薛允诚拾在手中。
薛允诚说,“是什么?”
那是一个小小